如今雖已是深秋時節,但午後的氣溫依然很高,荒原之上沒遮沒攔,炎炎烈日刺入眼皮,愣是把滿身疲倦的王生從沉睡中晃醒了過來。
他的眼睛雖然已經緩緩的睜開,但是大腦此時還未清醒,恍惚之中王生覺得自己又回到了華清大小的‘清芬園食堂’裡,正和一幫同學汗流浹背的爭搶著麻辣香鍋。
他又累又餓,仿佛是剛跑完一場全程馬拉松一樣。偏偏這幫同學很不識趣,每次王生夾起個魚丸、培根,總是被其他人一筷子搶走,他越餓越是搶不到,急的都快站到桌子上了。
他眼看著平時很要好的兄弟,把最後一塊魚豆腐塞到了嘴裡,頓時火冒三丈,他一把搶過了桌上的鐵鍋,把臉埋了進去。
可是這口鐵鍋不知為何卻是非常的乾淨,再仔細一看,從鍋中又射出萬丈光芒來。王生嚇得急忙撒手,鐵鍋便遠遠地飛上了天空,變做了一輪烈烈的明日,把他眼睛照得生疼。
這一下把王生徹底給嚇醒了,隨之而來的是滿身傷口的疼痛,還有腹中無比的空虛饑餓。他掙扎著歪過身子,想把孫芸的魔力口袋拿出來看看,昨天看到裡面好像有些藥品,找點吃不死人的拿來充饑也好。
他的意識剛進入魔法空間中,第一眼便看到那杆依舊在四處亂撞的鐵戟,四周卻是一片狼藉。他空間裡的所有東西,包括昨天塞進來的那個魔力口袋,此時全被鐵戟攪成了細小的碎渣。
王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口能吃的東西,一切物品都被拍成了沙粒般大小的殘骸。他心念一動,這些渣土被他運到體外,隨著一陣秋風飄散開來,算是給空間做了個大掃除。
現在他身上別無長物,只能從衣服上扯了幾塊布條,簡單包扎了傷口。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髒兮兮的乞丐模樣,王生不由得歎了口氣暗暗想到,別人家穿越,不是當皇帝就是當王爺,我這連個溫飽都混不上,簡直太丟人了。
以後有錢了,一定要在空間裡裝上很多食物再出門,我可不想當一名餓死的穿越者。
坐在土窩窩裡發呆,自然等不到天上掉下來的漢堡包,王生緩了幾口氣,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繼續往東走去。他本想隨便找個小動物當做獵物,好讓自己能飽餐一頓,電視裡都不是這麽演的嗎?大俠們出門在外,標配的食物全都是野味燒烤?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天的死裡逃生,把王生的好運氣都給耗光了,他在這片荒原上踉踉蹌蹌的走了半天,竟然一個活物都沒有遇見。
直到天近傍晚,他才碰到了一直呆呆的野兔,餓瘋了的王生眼都藍了,把積攢了半天的真元,全都化作‘飛輪風暴’打了出去。那隻呆兔連窩都沒挪,就被砸了個稀爛,緊接著就被撲上來的王生,抓到嘴裡生吃了起來。幾口血肉下肚,讓他有了重生一般的感覺,美妙至極。
好在這片荒原不算很大,王生走了一天一夜便看到了樹林中掩映的一片房屋,這裡的動物也多了起來。終於不用再挨餓了,他拿獵物和村民交換了一套粗布衣服,讓自己又變回了正常人。
吃飽喝足以後,王生便開始打起了那杆鐵戟的主意。這杆鐵戟通體寒光閃爍,在空間裡格外顯眼。此刻它已經不再滿天亂飛,而是安安靜靜的趴在地面上,裡裡外外都透著一種‘我是寶貝,快來收了我吧!’的樣子,讓他心癢不已。
王生不知道那名華服城主到底是哪一系的法師,也不清楚怎樣才能收取這個魔器以為己用,只能一切憑自己的猜測實驗。
權衡利弊之後,王生決定先試試《長生經》的真元。
通過這幾年的修煉探索,他發現自己體內的道家修真和天元大陸的魔法體系,似乎是兩套並行而馳修行的系統。這兩種系統各有妙用真理,無所謂優劣,無所謂統屬。《長生經》的修煉出來的真元,中正平和,養體煉神,如同康莊大道一般平坦易行。在這個靈力充沛的世界,王生覺得用不了太久,他就把這本《長生經》修到盡頭,也就是所謂煉氣期的頂峰,至於之後的境界,就只能靠自己摸索了。
而魔法體系卻是等級清晰,方向性更加明確,不光是攻擊力爆表,在魔法師每升一級的時候,還能增加許多壽命,傳說中的法神可是能夠,翻江倒海,與天地同壽的。這與道家修真之術的終極目標,可以說是殊途同歸。
只是按照王生的觀察來看,天元大陸的魔法師想要升級,卻是異常的艱難,不但需要自身刻苦,還需要莫大的氣運才行。
至於他空間裡的鐵戟,王生已經在心裡自動定義為飛劍一般的法寶。如果能用真元掌控,到那時‘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一定非常瀟灑。所以他選擇的第一套方案就是用真元慢慢把鐵戟托起來,先讓它在自己空間裡飛一圈試試。
王生滿臉興奮地,分出一縷真元從空間底部探了過去,誰知他剛一觸碰到鐵戟的表面,這縷真元就被吸了進去。而吸收了真元的鐵戟,突然戟尖一亮,就好像加滿油的火箭一樣,‘嗖’的一下,就飛了起來,又開始在他的空間裡亂飛。好在魔力空間自成一方天地,空間的邊界就是世界的盡頭,無論鐵戟怎麽碰撞都無法撼動分毫。
傻眼的王生又等了兩三天,鐵戟才緩緩的落回地面。接下來的日子裡,王生又試驗了風系魔力、火系魔力、還有半生不熟的光系魔力。可是無論他用哪一種姿勢去觸碰,都會被鐵戟當成補品,瞬間吸個乾淨,接下來就是沒日沒夜的滿天亂竄。
這些套路全都沒用,難道這法寶要滴血認主不成?為了自己的‘禦鐵戟’大計,王生絲毫也不吝嗇。他張口咬破自己手指,擠出一滴鮮血用真元托著,抹在了鐵戟之上,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對方有什麽反應。
也許是血量不夠吧,執著的王生又用力一擠,弄出一大團血花撒了上去,可是鐵戟依然故我,對王生的灑血行為,不理不睬毫無動靜。
江郎才盡的王生終於服氣了,這玩意他根本控制不了,因為不能觸碰,甚至於想把這垃圾。拿出空間之外丟掉,都辦不到。無奈之下也只能任由這杆鐵戟,大模大樣的躺在自己空間裡不去管他,就當臭塊兒地吧。
王生放棄了踏鐵戟飛翔的夢想,只能繼續用自己的雙腳走路。他一路狩獵一路打聽,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終於又回到了自己最初穿越時的無名小村莊。
他已經在外漂泊四年有余,可是村莊裡依然還是他離去時的樣子,一絲也沒見變化。
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王生沒有驚動村口大樹下面,給大夥講故事的三叔公,而是圍著村子繞了半圈,直接回到了自己家的那座小院子裡。
他本以為自己一去這麽久,家裡不知會破敗成什麽樣子,可誰知無論院裡還是屋裡,都是乾淨整齊,竟然比他住在這裡時還要好些。回身看到自己小床上,鋪疊整齊的幾件衣褲,王生心中又湧出了那份久違的溫暖。
這三年多來,他一直生活在爾虞我詐的魔法師世界,已經把心中的祥和寧靜,都快磨滅的差不多了,現在回到這種簡單的田園生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適應。王生呆呆的坐在床上,撫摸著那些兒時的衣衫,開始思考起自己下一步的打算來。
窗外的夕陽照在身旁的床單上,晃眼時有三道中間斷開的補丁印到王生的眼中,這不是易經裡的坤卦之像嗎?‘《坤卦》:元亨,利牝馬之貞。君子有攸往,先迷後得主,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安貞吉。’
無意采像,隨境而卜,乃是天命也。
卦象上說,讓自己堅持夢想,要有所作為,去西南方向一定會有好事情發生,乃是個上上之卦也。
這副天賜之卦,重新給了王生目標與動力,想要了解魔法和修真的奧秘,想要獲得無上法力成仙得道,自然不能安於現狀,躲在這個小村莊安享平靜。
他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迷惘,心靜神安之後,忽覺自己體內《長生經》的真元,有了一絲振動。
王生心有所感,急忙盤膝坐好,沉思內視了起來。這三年來他營養充分,內息壯大的很快。十二道正位經絡,也被他修煉的堅實強韌。經過這幾日的搏殺拚命之後,他丹田裡的那團真元,竟然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這正是厚積薄發之像,王生當然不會錯過,他默念靜心咒語,引導真元在體內運行一圈,然後猛然往自己的‘任督二脈’衝去。
霎時間他耳中一片轟鳴,身體前後兩道中線,一冷一熱,竟然都在‘哢哢’作響。這聲音沒持續多久,王生的真元速度很快,眨眼間衝破了數十道穴位,在兩道脈絡上運行了一圈。一種極其強烈的舒適感覺,貫穿了全身,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身低吼。
從此之後,他的真元再也不用勞神搬運,它們自己就能通過‘任督二脈’,在體內不同的經脈之中自由的穿行,隨時隨刻都在自行修煉。
‘任督二脈’乃奇經八脈之首,位於人體前後正中的位置,因為沒有內髒的滋養,自出生之後,便日漸萎縮。
修行之人只有等到身體正位經脈全部通透,才能憑借強大的真元,一股而破,從而龍虎相繼,得返先天,真的踏進修行的大門。
至於那些世間通傳的‘周天搬運’之法,若是毫無根基者,妄圖一天練個三百六十五圈,就能打通‘任督二脈’,得道成仙,無異於癡人說夢。
輕者耗時費力,一無所得,重者迷性傷身,損陽折壽。就連《長生經》上,都把‘任督相會,龍虎相交。’說成了重中之重。
王生上一世是在二十五歲的時候,才練到這一境界,這一次破後而立,竟然提前了整整十二年。
第二天清晨,已經和二柱子成親的小翠,像往常一樣,拿著掃把,到王生家裡來打掃。她剛進屋子,便看到桌子上有人用柴刀刻了一頭小牛。這小牛雙足站立,一隻手伸出,拇指食指扣成一個圓環,其他三指朝天豎起。
驚喜萬分的小翠,頓時大叫了起來:“大牛回來了~!大牛回來了~!”
過了片刻,三叔公、李嬸、二柱子等一眾村民,全都亂哄哄的跑了過來,大家四處尋不見人,便被小翠一起拉過來,看那頭刻在桌子上的小牛。
小翠解釋道:“這是大牛教給我的,這個手勢叫‘哦啦’,是很好的意思。”
三叔公撚著他的山羊胡須,搖頭晃腦的說道:“這大牛應該是回來過,看看我們都平安無事,就又去奔他的前程了。大牛這孩子,聰明老道,不會吃虧的,大家都放心吧。”
村口的大樹下,小翠還在安慰不住流淚的李嬸,兩人不住地絮絮叨叨,也不知大牛是否有衣穿,是否有飯吃,既然回來了也不說和大家見上一面再走。
西南方的莊稼地裡,大片的麥子已經垂彎了腰,今年又是個好年景,收成一定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