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白衣袂袂的青年人輕吟低語聲調委實不高,可是他的聲音剛落,正在‘東海口’上肆虐無匹的‘紫蓮穿心’,便猶如五雷轟頂一般僵在了那裡。
它就好像一個人類似得調轉花朵回頭瞟了一眼,然後便在一瞬間把身體縮小成丈許大小,一溜煙的鑽到了泥土之中想要遁地逃生。
一株好似山峰般雄偉的巨大植物,其根系已經深深地扎進了整座城市的土壤之中,如今它瞬間抽離了全部根須,讓全城的地面立刻下沉了十幾丈。
這座多災多難的‘東海口’先是經歷了一次高空墜落,緊接著就被周圍洶湧而至的海水淹沒了進去。一霎時轟鳴陣陣、塵土飛揚,驚濤亂石遮蔽了整個天空。
那位白衫青年背手站在半空之中,面容並沒有絲毫改變,那些激蕩起來的塵沙,濺到他三丈之內,便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遮蔽了下來。
他饒有興趣的望著‘紫蓮穿心’逃走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便輕輕的抬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幾句咒語之後這圓圈中間竟如同視頻監控似得,顯出了一副‘紫蓮穿心’正在拚命挖坑的畫面。
白衣青年抿嘴嗤笑了一聲說道:“小東西!幾千年沒見你還是沒有絲毫長進。既被我找到了,你以為還能逃得掉嗎?”說罷他伸手從圓圈之中一穿而過,一把便將‘紫蓮穿心’生拽了出來,隨手揮出一個透明的氣泡把它關了進去。
‘紫蓮穿心’被對方拉出來之後,就開始在虛幻和實體之間反覆變換自己的形態,可惜它身周的這個氣泡實在厲害,無論如何掙扎始終也不得解脫。
這條藤蔓發現自己難以脫身,便發狠似得轉過那朵五瓣的大花,朝著白衣青年的手臂噴出了一縷淡綠色光暈,然後就好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萎靡了下去,又變回了最初的巴掌大小。
白衣青年奇怪的看著這片立時消散的綠色氣息,想要猜測它究竟有何作用。誰知在他稍一愣神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右手的力量越來越弱,整隻手臂的皮膚逐漸的枯萎乾瘦,而且還長了幾枚深褐色的老人斑,竟如同在轉瞬之間渡過了千百年一般詭異。
驚詫莫名的白衣青年一改那種悠然的瀟灑姿態,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厲聲嘶吼了一聲:“這。。。這是。。‘歲月之力’!你。。你一個小小的‘木魅’,竟然煉出了這等邪術!賤物!敢而!”
白衣青年突然遭此重創,隻覺得胸腹中充滿的一股戾氣無處宣泄,他沒有尋到‘木神殘靈’,又不敢殺死手中的‘木魅’,急火攻心之下仰頭便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咆哮。
只聽一聲驚雷般的巨響之後,從他的身體四周猛然擴散出一道聲波光暈,霎時間覆蓋了整個‘東海口’區域,直接深入到了水底。那些僥幸活命的船舶,人獸、魚蝦,乃至山石草木,盡皆化為了齏粉,被海浪和狂風噴濺到了上千丈的高空之中。
這道聲波裹挾著風暴從海邊隻撲內陸,所過之處無論人畜全都被震得耳膜穿孔、七竅流血,百余裡內再無一個可以站立的生物。
若乾年後,當幸存者們回憶這場先是地震,後是聲波的大災之時,都把罪責歸在了‘東海陳家’身上。眾人都認為那朵擎天的藤蔓,滿天的霞光,還有神靈
般的白衣青年,都是海皇派來懲罰陳家的打手,這場災難也被後人稱作‘海皇之怒’。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每天向海皇禱告、痛罵陳家,都成了東海沿岸居民每天必做的程序化活動。
‘紫蓮穿心’最終是個什麽下場,王生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在藤蔓撒手縮小的一刹那間,就被‘深海魔蜃’的彩虹匹練吸到了巨口之中。這隻已經使出吃奶力氣的大蛤蜊終於脫離了束縛,借助虹光的反推之力越飛越高,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在進入蚌殼的時候,王生本來已經在手中攥了兩把‘青刃’準備玩命,可是那道虹光的速度太快,他根本就沒看清楚敵人在哪,就被急速拖進了蚌肉之中。然後便猛然發覺自己眼前飛出了無數個光怪陸離的畫面,沒看一會兒便暈頭漲腦的失去了意識。
等到他再次恢復視線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一處數百丈方圓的洞窟之中,他身下的地面軟粘堅韌,還不時的泛出盈盈彩光,把整個洞穴都照的分外明亮。仔細辨認了半天,王生終於確定,這整個洞窟竟然都是由蚌肉組成的,此處應該是在‘深海魔蜃’體內的某個地方。
在他的四周有百余名陳家子弟,把他和一枚四五丈高的肉瘤圍在了當中,正指著矮坡下密密麻麻的各族戰士不停地叫囂。
站在一旁的那位陳家太公,見到王生蘇醒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瘋狂的咆哮道:“小子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能夠打開生機通道?”
王生迷迷糊糊的被人拎起來一通狂噴,還沒有搞清楚這老頭在說些什麽,便本能的揮臂一壓對方手肘,一個頭椎撞在了白胡子太公的鼻梁子上。
陳家太公成名已經兩三百年了,在他的記憶中自從升到了高級法師之後,就再沒受到過如此沉重的傷害,他坐在地上捏著飆血的鼻子,實在不能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實。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躲在蟲族人群中的矮個子蟲皇,抓住機會突然拋出了一團西瓜大小的深綠色墨汁,淋在了金色肉瘤的基座上。只見‘滋滋’幾聲黑煙冒過,肉瘤下方的血肉瞬間發霉碳化,腐出了一個大坑。這個金色大肉瘤失去了大半支撐,就只剩下幾根繃緊的肉筋與地面連接,搖搖晃晃的扭動了幾下便一下歪在了坑中。
蟲皇掌握戰機的本領十分高明,他打出這一團墨汁之後,便指揮自己身後的八隻巨型天牛,衝進了另一邊海族的陣型之中,同時命令幾名黑瘦的螞蟻族人,舉起身旁的八名螳螂刀手猛地丟到了白胡子太公身前,利用快刀之法在陳家人群中一陣猛砍亂剁,瞬間攪起了一片混亂。
這邊反應稍慢的皇子元讓,見蟲皇突然背棄盟約想吃獨食,立時便開口大罵了起來。前排的鯊魚獸人雖然抗住了巨型天牛的撞擊,但是也擋住了自己衝鋒的道路,讓海族的其他武士根本就擠不上那處高坡。
可惜海族人中沒有螳螂刀手那樣一當十的超級打手,他看到蟲皇的隊伍已經趁亂衝上了高坡,便張口大罵了一句:“都是廢物!”然後便施法在指尖凝出一滴水珠,抹到了身旁一位胖胖的海族侍衛額頭之上,一腳將他踹倒了巨型天牛群中。
只聽一聲令人牙酸的‘呲呲’之聲響過,那位海族人竟然憑空炸裂,他一身
的血肉骨頭猶如炸彈破片一般四散噴射,一瞬間便將那方圓十余丈的生物全都打成了篩子。
這位瘋狂的皇子並沒有就此罷休,他雙手一通連揮,轉眼又丟過去四、五名海族戰士,把他們陣列前端的巨型天牛與鯊魚戰士全都殺了個乾淨。
他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根本不在乎這點損失,當即指揮剩余的五六百名武士把肉瘤所在的高坡包圍了起來,仰頭打出了一大片魔法。
蟲族人沒想到元讓的打法如此爆裂,他們驟然腹背受敵根本就來不及排成陣勢。這些忠勇的戰士為了給蟲皇創造機會,轉身便硬扛著魔法衝進了海族的隊伍中混戰了起來。由於變起倉促,三方人馬在出手的時候都來不及釋放保命護罩,乍一碰撞之下頓時就死傷了大半,一時間殺的血肉橫飛,屍橫滿地。
此刻身處戰團中心的王生,早就鑽到了倒塌的肉瘤下面,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更不知道這些人發現自己之後,是請客吃飯還是剝皮抽筋。只能趴在那個被蟲皇破壞的深坑之中,望著漫天飛過的各種魔法血漿一陣陣的縮脖子。
他在這坑裡躲了約有一頓飯的時間,慢慢發覺外面的聲音漸漸稀疏了一些,就大著膽子想要探頭查看一下情況。誰知他剛剛蹲起身體,便有一個身穿紅服的人影縱身闖了進來,這人奔跑的速度極快,一頭撞在王生的身上之後,倆人一起在坑底下連翻了兩個跟頭,才止住了勢頭。
王生被對方壓在身下正想要掙扎脫身,只聽見耳邊有一個熟悉的磁性女聲輕聲說道:“王先生,我有離開此地之法,給我‘黑星太歲’,我帶你走。”
“紅狐媚兒?!”
“正是奴家!此地不是說話之處,還請先生速速決斷。”
這個女子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王生實在不敢輕易相信,他不見兔子不撒鷹,便也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怎樣離開,你要帶我去哪?想要寶貝先離開這裡再說。”
王生說話之時湊得有些近了,嘴唇無意間含在了紅狐媚兒的耳垂傷口之上,他哪裡知道此處乃是所有狐族女子的敏感之地。稍一碰觸之下,便讓這個狐狸美人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滿臉緋紅的抬手便往王生的臉上扇來。
這肉瘤下的糊肉坑本就不大,紅狐媚兒趴在他的身上,根本就騰挪不開。在地面上或是床鋪上打架,王生還從沒服過誰,這邊紅狐媚兒剛一抬手,他便感覺出了對方的動作。
他本來就一直對這個女子多有防范,如今看她莫名其妙的抬手便打,哪裡還會客氣。只見他左手一托對方手肘,右手從腦後一把扯住了對方的長發,腰腹用力向左一翻,便騎到了上邊,將紅狐媚兒臉面朝下,狠狠的按在了焦糊的蚌肉之上。
王生一招得手還沒等審問說話,便見到坑邊縫隙處又閃過了一個黃色的身影,正在撕扯肉瘤筋脈的獨目蟲皇,一眼便瞥見了王生正騎在自己愛妃身上,還滿臉得意洋洋的想要低頭輕薄。
這‘齊天蟲皇’還從未見過如此大膽之人,他憤怒之下低吼了一聲:“找死!”緊接著他一晃自己滿身的黃布帶子,便從身上抖出來一具慘白色的骷髏架子,‘哢哢’的飛撲過來,一口便咬在了王生的肩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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