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橋沒有葛二疤知道的那麽多，但還是從聶小雨的話中，多少聽出些端倪。

　　聶小雨之前的說辭，幾乎都是蘇橋逐詞逐句教的，完全沒有臥底經驗的她，在撒謊方面就是個白癡，但當蘇橋提出要給聶小雨編個黑幫背景時，聶小雨卻拒絕了，表示這些她可以自己搞定。

　　蘇橋當時還有些搞不懂，現在一切都解釋通，聶小雨不編，是因為她本來就有黑幫背景。

　　真不知道她當初考警察，是怎麽過政審的。蘇橋吐槽道。其實蘇橋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也有政審。

　　“你真不是來給你那個便宜妹妹報仇的?”葛二疤依舊不放心，反覆確認。

　　“我確實是回來報仇的，不過是給我媽。當年那個賤人害死我媽還不夠，還想弄死我。幸好外公的舊部裡有幾個衷心的叔叔，他們把我帶回南方，撫養成人，教我如何報仇。這次回來，我帶夠了人和錢，只要你再借我股東風，我就可以把那個老混蛋狠狠踩在腳底。而沒有了曾謹明這個靠山，陸卿音那個臭女人，我想她怎麽死，她就要怎麽死。”

　　聶小雨的話當然有真有假，至少蘇橋很清楚，她沒去過什麽南方，與曾詩詩感情極好，養大她的也不是什麽怪叔叔，而是聶燕子。

　　但葛二疤卻深信不疑，曾謹明拋妻棄子的故事，當年在道上傳的沸沸揚揚，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他女兒回來尋仇，也合情合理。

　　葛二疤感覺這是個機會，曾謹明兩年前雖然遭受過重創，但廋死的駱駝比馬大，他要殺葛二疤依舊像踩死隻螞蟻般容易，之所以還沒動手，不過忌憚劉爺的手段。

　　對葛二疤來說，曾謹明就是草叢裡蟄伏的毒蛇，頭頂懸著的利劍，隨時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擺在葛二疤面前，葛二疤如果再不趁機徹底擺脫曾謹明，那他就是真傻了。

　　葛二疤想到這，甚至開始主動把話題往他之前諱莫如深的偷運上引，“聶小姐，俺可以考慮幫你，您要這條線究竟幹嘛用?”

　　“運白貨。曾謹明最大的倚仗，是他在京城的白貨生意，只要我們能另開條線，再壓價搶走曾謹明手裡的拆家，他就會沒錢開飯，到時眾叛親離，還不任我打壓。”

　　“壓價?你想和曾謹明打價格戰，怎麽可能?”

　　“外公臨走前，特意在南方給我媽留了筆私房錢，足夠了。當初曾謹明也是借我們聶家的財力，才在京城立住腳的。論有錢，誰也沒我們姓聶的底子厚。”

　　“既然如此，你打算什麽時候發貨?”

　　“我只知道你手裡有條運輸線，但能運多少，安全程度一概不清楚。怎麽可能放心把幾千萬的貨直接交到你手裡。原本，我打算以開酒吧用小姐當借口，向你要批傣國女人，一來增加彼此信任，二來也測試下你這條線是否安全。但我一想到逼良為娼的勾當，就感覺惡心想吐，這才鬧出之前的誤會。”聶小雨假裝無意的說道，補上了最後一個漏洞。

　　“俺不信任你，你也不信任俺，看來這買賣是做不成咯。今天這些話俺就當沒聽過，你們快走吧。”

　　“呵呵，葛老二，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我說過這事有錢賺，它就虧不了你的。打價格戰是我和曾謹明之間的事，與你無關，這筆運輸費，你該拿多少就拿多少。”

　　“這?”葛二疤猶豫道，那可是幾千萬的白貨，運一趟賺的錢可比他賣女人貴不知多少倍，這世上哪有不貪之人，

何況葛二疤這種人渣，“讓我幫你也行，我最近剛好要從傣國運點東西來京城。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趁我這趟，讓你的人先運一小批貨試試，保證安全可靠。不過我有個條件，運輸費能不能再提一個百分點，畢竟我這是冒著被曾謹明弄死的風險在幫你。”　　“葛老二，你別給臉不要臉。就算你不幫我，曾謹明也想你死。這次你只能賭我贏，要是我輸了，你就等著曾謹明把你的腦袋剁下來喂狗吧。”

　　……

　　聶小雨回到家中，連衣服也沒換，就整個人向後仰去，重重倒在床上，目光渙散的望著天花板。

　　或許是因為心理壓力太大，又或許是因為重新回憶起那段傷心的過往，她的眼角不知覺滲出兩滴淚珠。

　　蘇橋在她旁邊坐下，盡量溫柔道，“你今天表現的不錯。”

　　“謝謝。”聶小雨的嗓音有些沙啞。

　　“你和葛二疤講的， 是你自己的身世對吧?”

　　蘇橋猶豫了好久，還是問出口，相比照顧聶小雨的感受，他更關心聶燕子的感情狀況，從聶小雨今天所講的內容判斷，聶燕子似乎並非聶父的二房，那聶小雨為什麽要叫聶燕子小媽呢。

　　“差不多吧。”聶小雨小聲承認。

　　“能給我講講嗎。”

　　“今天不了，我好累，以後有機會吧。”

　　“好吧，那我走了。”蘇橋說著走到臥室門口，又突然回頭道，“你要注意安全，沒接到市局電話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我能幫你的，也只有到這了。”

　　“謝謝。”

　　……

　　月光照不進的昏暗小巷彌漫臭水溝的氣味，除了老鼠、蟑螂，很難想像會有其他生物出現在這裡。

　　但偏偏就有兩個人選擇在這裡接頭，先到的是個平頭國字臉的中年男人，他叫呂梁山，是個警察。

　　呂梁山站在巷子深處，一遍遍看手表，一次次望向巷口，神態焦急，似乎不敢確定對方能否準時赴約。

　　約過去七八分鍾，男人終於出現在巷口，他體形魁梧、相貌憨厚，正是葛二疤的同鄉張鐵峰。

　　見他走進小巷，呂梁山終於舒口氣，“每次約見面，我都怕你來不了。”

　　“就快結束了。”張鐵峰忽然感慨。

　　“怎麽，案子有新的進展?”呂梁山瞬間精神起來。

　　“不確定。”張鐵峰搖搖頭，“你要先幫我查個人，我想她可能是這次破案的關鍵。”

　　“誰?”

　　“曾謹明的女兒，聶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