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時光過去了,以後都不會再有,當我與記憶緊緊貼近重溫那段青蔥歲月,想起一些細節仍然會忍俊不禁會心一笑。年少時的笑是無邪的,即使有淚,也是暖的。我在這片綠意盎然的土地上收獲了成長,提高了球技,擁有了眾多一同淋雨的兄弟,度過了最難忘的年華。我是段雨航,十年磨一劍,島上的足校生活我會銘記終生。
“馬老師,我們家孩子怕熱,夏天的時候晚上不開空調睡不著覺,他可從來沒在外面住過,現在進了足校一下子就要開始寄宿生活,我可真怕他不習慣,您一定要幫忙多照顧著點啊,謝謝您啊!”
“馬老師,我們家這孩子挑食,不愛吃蔬菜,您可幫我多盯著他點。”
“謝謝您啊馬老師,這是咱家小鳴7天換洗的衣服,他不會洗衣服,我們隻好給他多帶點備著換。”
入學的第一天基地擠滿了家長,宿管員馬老師忙得不可開交。小球員宿舍四人一間,我的寢室在331,我清晰的記得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情景。
我還在收拾東西,門忽然開了,接著進來了一大群人看得我目瞪口呆,一個小胖墩剛一進門,身後他的……媽媽、外公、舅舅、舅媽、妹妹……一大車的人全都送他來了。當他轉過頭來,我一看,哈!這不是許一鳴麽?除了生活用品,他還帶了幾大箱子的零食大禮包。同寢室的另外兩人一個是司徒朗星,很酷的複姓,我們管他叫司徒或者大俠;另一個是從雲南遠道而來的林樂九,我們叫他老九,身材瘦長,場上位置是門將。我們就是331寢室的四小天王了。
基地的管理異常嚴格,不允許亂吃零食、垃圾食品,也不準喝酒精類以及各種碳酸飲料,起初我們並不理解,尤其大熱天還不讓喝雪碧可樂,直到後來領隊劉叔給我們講過這麽一個故事:
多屆金球獎得主世界足球先生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在他職業生涯的初期,還在曼聯效力時,有次因為喝了一罐可樂而惹怒了當時隊裡的老大哥吉格斯,對於運動員而言碳酸飲料有百害而無一利,當時的小小羅在去吃早餐時手裡拿了罐可樂,吉格斯見狀便衝了過去,一把奪過了他手裡的可樂一扔,告訴他隻要還沒退役,永遠不要再這樣做!當年天賦異稟的小小羅讓曼聯非常期待,不僅弗格森爵士,吉格斯對這位小弟也非常看重,作為老大哥,他也有義務來給年輕人一些經驗。
之後的克裡斯蒂亞諾一直嚴於律己,也許年輕時發生的這一件小事一直釘在了他的腦海裡,他時刻注重飲食與健身,對保持自己的身材到了近乎癡狂的程度,這些執著源於他對勝利的不斷追逐與渴望。33歲時狀態依然保持在世界巔峰,而彼時的魯尼,曾經與C羅同為曼聯雙子星的英格蘭天才,年齡還比C羅小幾個月,卻早已不複當年之勇,在曼聯打不上主力後回到了培養他的埃弗頓,後又輾轉去了美國職業大聯盟,究竟原因,與他經常酗酒不無關系。
父親也給我講述過不少中國曾經的希望之星,驚豔過土倫杯、世青賽,卻在聲名鵲起時如同撞上了新秀牆,停滯不前,原地踏步,而後逆水行舟,令人唏噓。球員的自律性決定了他職業生涯所能達到的最終高度。
了解完這段球星軼事,我們起初的抵觸情緒很快風吹雲散,明白了規矩制定者的良苦用心,打趣著許一鳴:“許胖,你的大禮包怎整?可樂就用去衝廁所吧,賊乾淨!”而在他少吃薯片少放屁以後,
也不用被我們喊作屁王了。 入校接受的第一道難關,就是開始為期十天的軍訓,我們的魔鬼教官姓劉,好像是空軍,他總嚇唬我們說陸軍的訓練更苦不堪言。七八歲的男孩哪個沒有多動的毛病,劉教官就是來治咱們毛病的,大太陽底下站著不讓動彈絲毫,撓癢也不行,汗珠從額頭滾落,流過眼眶落進嘴裡,味道是鹹的。每天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用餐,在家時從沒覺得飯菜這麽香。最盼望下雨,由於年齡小,下雨天就不用出操了,改為接受愛國主義教育。
晚上我們四個癱倒在床上不能動彈,“謙讓”著誰先去洗澡,忽然外面代表緊急集合的號子聲響了!媽呀,褲子都來不及穿拿手裡衝下樓!十天下來大夥兒都精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不過許胖是易胖體質很快又胖了回來。我因為入學選拔時成績不錯而成為連隊骨乾,卻在最後三天病倒了,由於內褲沒洗乾就穿身上練正步走,擦破了腹股溝的皮,還得了帶狀皰疹,衛生老師打電話給我爸,配完藥回家歇了三天。媽心疼地說叫我別練了,才剛去足校就這樣,好在有爸支持我,還為我加油鼓勁,雨航是個男子漢!妹妹雨煊比我小四歲,那時剛上幼兒園呢,過著集體生活的我可以讓他們暫時少操點心,爸爸會在每個周五的晚上接我回家。
寢室裡我和司徒是上海人,許胖是溫州人,不過他父母是浙商,家境殷實,在上海有別墅,隻有老九一個雲南人在上海舉目無親無依無靠,中秋國慶這些節日裡他父母會來看他,而平時周末我們會輪流請他來自己家作客,盡地主之誼,讓他不至於太想家。老九是個music man,是個被足球耽誤的搖滾少年,他喜歡聽吵歌,然而他喜歡的歌裡沒一首是我們喜歡聽的。每次比賽前他都會戴個大耳機在頭上,美其名曰放松心情調整狀態。
到了五年級,學習的需要允許帶電腦,寢室生活就更加豐富了。許胖老喜歡下載東西,我們三個晚上玩FIFA足球遊戲就一直覺得網速卡,於是大問許胖你有沒有在用迅雷?!許胖一臉無辜說自己連迅雷都卸了, 我們不信,湊近一看,嗯,果然電腦上沒有迅雷了,可是你丫用著電驢下得個歡!
許胖又是死要面子的,明明不敢看鬼片,還非要嘴硬,叫人把聲音開大點,結果自己塞著耳機縮在一邊。因為鬼片的緣故,半夜不敢去樓梯間上廁所,就直接在寢室的衛生間裡解決,結果馬桶慘不忍睹。咱們寢室裡不成文的規定是室內隻上小號,大號去走廊的廁所……叫師傅來修馬桶的時候,我跟司徒、老九都不得不再三聲明那不是我們乾的,實在丟人得很。
司徒與許胖形成鮮明對比,有潔癖,整一板寸還天天洗頭。我和司徒常一起去市區看球,與他做的最傻的事就是看完球賽回去居然坐了反方向的地鐵。我們喜歡去五角場那邊吃飯,每次都要點排骨年糕。有一段時間我倆都特有錢,這禮拜吃飯都你請,下禮拜都我請,輪流做莊!而到了囊中羞澀的時候,會為了誰多出兩塊誰少出兩塊爭,完全化身成市井小民了!
最搞笑的當然還是許胖,居然不知道曼妥思,讀成曼受思。還有一次看到海報上有一個字,女字旁,右邊一個“爾”,問我們:“這個是什麽字啊?”“哇靠,你連‘你’這個字都不認識啊?”他給了我們一個無話可說的回答:“啊?‘你’不是單人旁的嘛,女字旁的也是?”
期末英語考試的前一個晚上,我睡得好好的,下鋪的許胖忽然問我:“牛怎麽拚的啊?”我說:“你是問拚音嗎?”……等我們都反應過來,笑到肚子痛,兩個人在那自嘲,想想英語考試前就這樣,明天一定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