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日短,才到酉時,天地間滿是北風揚起的沙塵,已經是昏暗一片。殘陽如血,漸漸西沉。
下陽城外西大營一片厲兵秣馬,士卒們飽餐一頓結束停當,在營中列隊。當最後一縷殘陽消失在地平線,營門大開處,全營萬人,分出五千余戰兵先行,人銜枚、馬裹蹄,偃旗息鼓,悄悄出營往北而去。
聯軍統帥詭諸十分的有性格,初戰失利後,聯軍不退反進!營地駐扎在下陽城北三十裡,算是攻入國境了。
虢醜親自帶隊,北行十余裡,遇到第一撥探路斥候。繼續向北十余裡,遇到第二撥帶路斥候,隊伍停了下來。
此時已是戌時,星光漸漸亮了起來。
命令下達,車馬原地待命,從車上卸下軍資,由士卒們背負,少數留守車馬,其余大部繼續往北運動數裡,然後在斥候引領下折向東方,眼前右側漸漸出現點點燈火——聯軍大營到了。
只見星星點點的燈火綿延上十裡,營中刁鬥林立、帳篷遍布,四萬多戰兵、五萬多輔兵正在為明日的進攻養精蓄銳。
斥候指著前方對虢醜道:“君上,此處乃聯軍大營的北邊。整日間聯軍巡哨都不往此處過來,只在大營南邊往來。正好處在敵營的上風處。嘿嘿!”
“好!今夜得勝,汝記頭功!”虢醜說道,然後手一揮,各部按計劃各行其是。
見身邊的小戰士緊張得牙齒嘚嘚嘚直響,虢醜輕笑道:“怕不怕?”
小戰士強咬著牙回道:“不怕!就是有點冷得發抖。”
虢醜哈哈一笑,道:“馬上你就會熱的出汗了!”
說完,見各部均已就位,虢醜下令道:“軍令下:立盾,點火。”
隨著命令傳達,兩百面大盾豎起,在盾後有火把同時點燃。在大營中剛剛響起喊叫聲的同時,二千余枚的火箭借助風勢,畫出一帶絢爛的弧線飛向敵營,霎時間就將數十頂帳篷點燃。待第二撥二千余火箭飛入,點燃又一批帳篷的時候,敵營中有了反應。
零星的箭支開始向營外火光處反擊,只是西北風大,效果寥寥。同時大營北門迅速集結了兩徹攻擊戰陣,隨著營門大開,向外衝出。剛衝出大門,只聽得一陣梆子響,營門兩邊各出現一隊弓弩手,兩千支弩箭形成交叉火力,將這兩徹人馬大部射倒。
見北門大開,身邊副將急切道:“君上,末將請命,帶本隊衝進敵營殺上一陣。”
“不必,此番出兵,意在騷擾,不在殺敵。”虢醜說道,見敵營之中又在集結力量,準備反擊,而此時已經又射出六輪火箭了,於是下令撤退。
命令一下,大營之外的火把頓時熄滅。此時營內火借風勢,照得通透,營外卻是漆黑一片,黑影瞳瞳的不知有多少埋伏。
這邊偃旗息鼓,緩緩退卻,大營之中數千聯軍衝到大門,看見門外上千的屍首和傷兵,頓時狐疑不前。見營外不再有敵人蹤影,仍然不敢出營,隨即抬上傷兵也回去救火去了。
卻說虢醜帶隊回撤,兩裡地外匯合上一千埋伏的士卒,五千人除開崴了腳的,竟無一人減員。
望著敵營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越燒越旺,虢醜哈哈大笑!身邊那個小戰士也滿面笑容地說:“國君,原來這就是打仗啊?真是痛快!”虢醜扭頭看向他笑著說道:“誰說不是呢?確實是痛快啊!記住了,以後仗就是要這麽打!”
往回走上十余裡,如期看見接應的另外五千兵馬。
這五千兵正看著北方衝天的火光興奮地雀躍不止。 大火直燒了一夜,方才撲滅。天亮一番檢視,十數裡的大營已經是燒去了一半!好在人員損失卻是不大,加上北門射翻的,又是一千六百多人,可是帳篷卻燒掉一半!這數九寒天的……
春秋時代的人哪裡見過這種戰法?詭諸和士蒍碰了頭,相對無言。虞國國君此時正在安撫本國軍伍。正在此時,士卒來報:“報——,稟太子,虢國使者前來下書。”
兩人煙熏火燎地奔忙一夜,此刻腳都挪不動了,眼睜睜地看著士卒將那使者帶到面前。
那使者到了面前,對著兩人一揖,道:“虢國大夫虢丙見過晉國太子殿下,吾奉虢國國君之命前來下戰書——虢君病好了!”
詭諸和士蒍對視一眼,都看見對方臉上的苦笑。詭諸不說話,士蒍對著虢丙回道:“請尊使回稟虢國之君,我軍統帥也病了。”
待虢丙離營走了好遠,士蒍突然問道:“那蘇寬此刻可在下陽?”
只因春秋時代沒有這樣打仗的,國與國之間都講究一個堂堂正正,講究一個禮儀為先。這讓見識過蘇寬殺景陽的士蒍懷疑起來。
詭諸一愣,道:“是啊,如此行事,確實很像我那女婿的作風啊!”隨即道,“不會!蘇寬此刻還在澠池,昨日送親的重耳還送信來,蘇寬在澠池得管夷吾賜字‘無垠’,蘇公親口說蘇寬要在澠池住滿一個月。”
“哦?澠池可有兵馬?”
“信中沒有提及。”
“回程可是走的茅津渡?”
“正是茅津渡,一路風平浪靜!”
“哦!”對話到此,兩人就都把蘇寬丟到腦後,騰出心思對付眼前的亂局去了。
而此刻詭諸的便宜女婿的蘇寬,正紅著個臉,接受著詭諸女兒的調戲。
晨起,趁萱萱帶著四女去給舅姑問起居,盈姬又出門去取熱湯,薇姬邊給蘇寬穿衣,邊對蘇寬道:“夫君,我看見你和萱萱公主對嘴兒了。”
“啊?你什麽時候看見的?”
“昨晚,你還以為沒人看見吧?嘻嘻!”
“我們是夫妻啊,對個嘴兒有什麽?”
“太對了,夫君,那我倆也是夫妻啊!”
“啊!這,這不太好吧?”蘇寬弱弱地回道。
“夫君,何厚此薄彼耶?”
蘇寬看薇姬泫然欲泣的樣子,隻好點點頭道:“好吧,那要快一點,盈姬可就在門外,別讓人……唔……”
一個蕩氣回腸的熱吻,讓蘇寬竟有了反應,好一陣子兩人才分開。
薇姬嬉笑著瞥了一眼蘇寬的下面,說道:“夫君,為何男女對嘴兒就特別有滋味呢?”
“這,大概是因為男女不太一樣吧。”
“有什麽不一樣?不也是兩隻手兩隻腳麽?”
“男和女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蘇寬差點說出“男人三隻腳”來,卻又覺得太唐突了,急中生智改口道。
沒想到薇姬反應奇快:“咯咯咯,夫君不正經。”
然後薇姬乜斜著眼道,“我還要。”沒等蘇寬答應,兩片櫻唇就對了上來。
良久,閉目享受著的兩人才分開。
乍一睜眼,蘇寬就驚得跳了起來,只見兩人周圍六個腦袋十二隻眼睛瞪得溜圓的看著他倆……
過了個把時辰,蘇寬挺著兩條香腸嘴唇出門了,剛出門就碰見暴昭急匆匆過來,一見蘇寬就指著他的嘴吃驚地要問話。
“別問!問了我翻臉啊!”蘇寬厲聲道。
“呵呵,不問,不問!”暴昭忍住笑,“公子,河北詭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