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回放到蘇寬出發迎親的那天。
晉侯姬稱的背疽時好時壞,在得知所有政敵已經被清掃一空時,心情一輕松,竟然能夠起來走動走動了。
但凡心事重的人,就總以為別人和自己一樣。
姬稱自己弑君上位,難免由己及人,看所有的桓莊公子好像都在謀劃著把自己一家屠戮乾淨好篡奪君位。如今這些叔伯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整個晉國公室就剩自己一家人和嫡系,頓時感覺神清氣爽,病情也好轉起來。
這天傍晚姬稱正在進些流食,一整天的活動讓他感覺胃口大開。忽然侍者進來稟告:“稟國君,虢國使者至。”
“哦?請使者在殿前等候。”姬稱心想,莫不是那虢醜推脫不下去了,欲尊王命前來建軍授旗?其國中無糧過冬,或者前來討要糧食的?
喚人前來更換禮服,乘步輦前往大殿。進殿在主位上安坐,姬稱道:“宣使者進殿。”
通傳聲一遞一遞傳下去,少傾一位使者模樣的人持節而入,走到大殿中央站定,對著上首一揖,隨即掃視四周。
姬稱一愣,這人怎的禮節如此簡慢?遂開口問道:“來使何人所遣,可有書信?”
見問,那使節又是一揖,道:“吾乃虢國下大夫虢丙,國君所遣,前來下書。”
“呈書上來。”
身邊侍者上前接過國書,回到姬稱身邊,在案上展開。
姬稱低頭觀瞧,略過書中抬頭,直接看向正文,口中念道:
“偽承晉祚者,人非溫良,地實寒微。
夕充下陳。先者以庶反宗,連弑六君。
今竊君位。後者賄賂公卿,屠戮桓莊。
……”
念到此處,姬稱隻覺得句句誅心,忽的眼前一黑,大叫一聲往後就倒!晉侯昏倒,殿上立時亂作一團!
上大夫荀息急步上前在案上將書信看完,倒吸口冷氣!轉身對著虢丙厲聲說道:“汝不懼鼎鑊之烹麽?”
虢丙哈哈大笑道:“大丈夫生得五鼎食,死得五鼎烹,不亦快哉!”
縱是怒火萬丈,荀息卻知道使者是殺不得的。忍住心中怒火,他定定神對虢丙道:“尊使且先下去,不必等什麽回書了。”
見荀息無禮,虢丙也不行禮,昂首挺胸出殿去了。
待到詭諸和士蒍聞訊趕來,晉侯姬稱已經被抬回寢宮,二人急急趕到寢宮,等來到榻前,姬稱已經緩過來一會了。
見荀息侍立一旁,詭諸上前低聲詢問緣由,荀息簡單說了,一邊拿出書信給兩人觀看。
姬稱見詭諸來了,說道:“豎子虢醜,辱我太甚!寡人誓不與其乾休!”
荀息緊鎖眉頭,說道:“事情古怪啊,虢國缺糧,過冬都難如何能夠興兵?成周糧食也不充足、鄭虢交惡、蘇國路途不便,虢國不是應該交好與我,向我晉國商購糧食麽?”
眾人不語,士蒍忍了忍,沒忍住,說道:“今日午後虢國過來一個人。”士蒍此時是詭諸的門客身份,詭諸不發言一般他不說話,只是此事關系太大。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等待下文,士蒍說道:“是舟子喬的胞弟舟子闊。其兄奔晉,他得到消息立即逃到山野之中,前日清晨,他親眼看見運糧船隊帆檣蔽日由西而來,泊於上陽城。一開始卸船,他就乘亂逃過河來,步行穿過虞國然後乘車到了其兄家中。”
“西來?是秦國!秦國取了雍城,不是和虢國為仇多年了嗎?”詭諸奇怪地問。
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出,誰能想到有個大胖子商人從中作梗呢?
詭諸說道:“吾觀書信說到晉國容留虢國叛臣舟子喬。既能叛虢奚知不會叛晉?不如把這兩兄弟……”
“不可!”士蒍和荀息同時說道,敵國的叛臣又交回去?除非以後不用混了。
“還是備戰吧!”姬稱一錘定音,“晉國連年整軍備武,如今與虢也不稍遜。”
荀息思慮片刻開口說道:“無論是虢伐晉,亦或晉伐虢都繞不開一個虞國。以虢國收留桓莊諸公子為由請虞侯聯軍攻虢!求君上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以賂虞公,而求假道於虞,必可得也。”
歷史雖然早已被改變而提前,但是仍舊以他巨大的慣性又回到了假道伐虢的老路上來!
兩日之後的此時,蘇寬正淹沒在幸福的溫柔鄉之中!
迎新婦進門之後,送親的上卿被安排妥當,不能失禮。其實現代的婚俗中仍有這種古老的痕跡。蘇赫就曾在親屬的婚禮上坐過兩次“上卿”席。
蘇寬和七女經過許多繁瑣的儀式和宴席之後,就到了夫婦兩人的“合巹禮”。
這次的酒席設在婚房臥室內。把一個匏瓜剖兩半,雙方各執一個飲酒,飲漱三次,稱為合巹。
飲過合巹酒,蘇寬目瞪口呆地看著六個媵妻上來將自己吃剩下的食物撤走,竟然就在外間六人分著吃了。
“這,這怎麽好意思?太唐突佳人了吧?”蘇寬差點喊出來。
然後,蘇寬又無奈地看著美嬌娘萱萱吃剩下的食物被蘇國來的仆婦抬出去大快朵頤。
房中的酒席撤下了,六枚美女嘻嘻哈哈地和蘇家仆婦們一起給新人們重新整理好婚房。
蘇寬脫衣了——禮服,六個媵妻笑嘻嘻地上來幫忙,順便在蘇寬身上掐掐摸摸,搞得蘇寬漲紅個臉。沒想到蘇寬越害羞她們越大膽,眼看著招架不住了,萱萱輕咳一聲,六女嘻嘻哈哈地散去才讓新郎官解了圍。
萱萱的禮服交給蘇寬家的仆婦。再然後就是最浪漫的時刻——
紅燭搖曳之下,蘇寬和萱萱相對跪坐在席上。心旌搖蕩的蘇寬親自為新娘摘下頭上的發帶——“纓”,這發纓還是上次請期之前蘇寬親手挑選出來讓蘇公遣人送去。婚期定下來後,萱萱就一直用它束發,直到今夜由蘇寬親手將這發纓取下。
這一刻的浪漫,讓盈姬、薇姬等六女眼中淚花閃動,蘇寬偷眼看去,也不知她們是感同身受還是遺憾自己永遠也不能享受到此刻的浪漫?
發纓一摘下,一掛黑亮的瀑布就披散在萱萱的肩頭,此刻的萱萱在蘇寬眼中美得如此驚心動魄,讓他從靈魂到肉體都在悸動發抖!
姆媽過來遞給萱萱巾帕,萱萱頓時紅了臉。
蘇寬看著紅燭之下的萱萱心裡正美得直冒泡,就看見家中仆婦上前來取走室內的蠟燭,接著所有人全都倒退著出了房門。盈姬、薇姬等媵妻今夜都在外間歇宿,為的是“呼則聞”。
隨著最後一縷燭光被房門關在房外,屋內的少男少女耳中聽著對方的心跳、鼻孔中呼吸著對方的氣息,雙手漸漸地向著對方摸索過去,匍一接觸就閃電般縮回,然後又慢慢接近,最後緊緊握在一起。從這一刻起,兩人的命運就緊密相連永遠不會再割裂開來。
天亮時分的城主府外,暴昭正急的心急火燎的——他剛剛收到來自虞國的急件。
試過幾次都不得門而入,暴昭靈機一動,轉身向田丹的所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