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蘇寬此語,邢侯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手指著蘇寬卻說不出話來!
亡國破家的仇恨讓他站起來,但是,站起來之後卻不知道該怎麽指責蘇寬。
邢侯心想:“說這小子和狄人勾結吧?可是,明明是他不辭勞苦地數百裡奔襲至此,殺傷狄人無數,救了邢國的殘余和衛國的武安。若不是他在此,此次遷移定會遭到更大的損失和磨難。衛國也不會輕易脫難!說他沒有和狄人勾結吧,那這顆狄人的金印又是怎麽回事?”
這時,齊君小白開口了:“邢侯先無需著急,且聽無垠公子說下去。”
邢侯見小白言辭和善,面帶微笑,就知道這事情其中必有隱情,是小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於是憤憤地坐下,鼓著眼睛望著蘇寬。
蘇寬見大家都看著自己,知道不說明白是不行了!好在此事自己於心無愧,於是,他將這顆金印的來歷,和前因後果毫無隱瞞地細細說了一遍。
蘇寬說完,目光怯怯地在帳中諸位大佬臉上掃視。
掃視之下,發現大家全都是被驚得呆住了!連剛才還是沉穩自得的齊君小白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蘇寬心中惴惴,不知道他們的這個反應是禍是福,於是再次開口道:“小子以為,此事於我華夏利大於弊!故而擅自做主,已經請了周王的詔書。只是尚未和齊侯等諸夏各國商議,故而一直拖延著沒有前去複命。誰知那白狄王竟然,諸位以為”
“哈哈哈哈!無垠公子真乃吾諸夏之奇人也!周王幾百年的北方攻略,到如今已經是千瘡百孔!邶國已滅、邢國被破、衛國亦是遭劫。諸夏一線成崩潰之勢!吾等正不知如何是好,竟然被汝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於無形了?”齊君小白先哈哈大笑著開了口,順便對這件事情定了性。
邢侯聽了先是吃驚,接著也就釋然,心道:“這還真的不能怪到蘇公子身上!”
於是邢侯叔顏馬上起身避席,對著蘇寬深施一禮,道:“隻怪寡人時運不濟,卻是冤枉了無垠公子了。”
衛侯則比較卦地問道:“無垠公子,這麽說,以後的中山國君就是汝之親子了?這這這還真是”
蘇寬不好意思的說:“吾亦是無奈之下,隻好如此與那狄王虛與委蛇了。”
“哈哈哈哈!蘇公子真是只需這麽睡上一睡,就解了諸夏北方數百年的難題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宋伯也是哈哈大笑起來,實在是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出人意料了!
宋伯知道蘇寬是自己長子目夷的盟兄弟,從目夷口中得知,他這個盟兄弟運氣極好!只是靠著這小子的那個什麽物件,既得一子,又得一國之相,還能消除華夏數百年的隱憂,這運氣豈止是好?實在是
蘇彤到此時已經是完全傻眼了!
原來還有這麽個故事啊!只知道公子去了趟極北的草原,此中詳情公子卻怎麽沒跟我們說過?
看見宋伯和齊侯哈哈大笑,蘇寬的臉已經紅的像個大蝦公了!看著蘇寬的囧相,連衛侯和邢侯也都忍不住,跟著哈哈大笑了起來!
蘇彤先是吃驚,然後想到妙處,也跟著一起大笑起來!
於是,整個帳篷中除了蘇寬,全都是哈哈哈大笑個不停!
笑過一陣,大家也就漸漸停息,只是個個都在以袖拭淚。宋伯不僅好賭,還好開玩笑,緩過氣來之後,見大家都是盯著蘇寬下面,面帶詭異的笑容,而蘇寬則把兩腿並並攏,於是又揶揄蘇寬道:“公子不必將他藏起來,如此偉物,又為諸夏立此大功,當誇功於市才對!”
話音未落,帳篷中又是一陣大笑!
終於,笑聲停歇,齊侯小白定調,說道:“無垠公子,此事寡人認為可行!既然中山國已經佔了三國的地盤,又已經整合為一國,王詔送去將其納入諸夏之中有何不可?”
曹侯迅速跟進,說道:“寡人也認同此事!那白狄姓姬,如何歸不得諸夏?赤狄也是姓薑,都是黃帝後裔。如今想要回歸華夏體系,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說,事情都是多面的,怎麽說全看說話人的立場。狄人到處流竄的時候,可以其不在體制之內而蔑稱其為戎狄。等其壯大到無法遏製的時候,又可以說都是黃帝子孫,到底是源出一脈。
邢侯剛剛失國,此時提議道:“只是狄人遊離於諸夏太久,既然想要內附,則當予以約束。”
衛侯也開口說道:“不錯!狄人胡騎十分厲害,可不能任由其在諸夏各國任意征伐!無垠公子送去詔書則可以立即為中山相,自此當引那白漠入朝覲見周王,曉之以周禮,勿再以戎狄自居!”
聽到這裡,蘇寬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看看早就想要開口的齊侯小白說道:“不如請齊侯定下個日子和地點,再啟會盟,諸夏共商大計如何?”
這句話終於說到了開會有癮的小白國君的心坎兒裡了!
“對!待邢侯抵達夷儀,安頓好約需三個月時間,就定期在半年之後的建寅月,地點就在齊國葵丘。”齊君小白迅速拿下了主持會盟的主動權。
周禮規定,三年一朝、六年一會、十二年一盟。
所以,周初,十二年一盟為定製另外還有因疑而起的盟,此為不定製。
實際上,春秋有記載的二百四十二年間,記有戰爭四百十三起、記有朝聘會盟四百五十起,其中國與國之間的會盟有二百四十六起,平均一年一次。
周初的會盟,是在周王主持之下進行。比如“孟津”又叫“盟津”,為周初百諸侯會盟而得名。
東遷之後,會盟變成由諸侯霸主主持,但是形式上都會報告周王,以周王的名義召開。再後來,則基本上沒有周王什麽事了,諸侯會盟成了諸侯爭霸的舞台。
然而,今後到了戰國時期,會盟連諸侯都少了,主持和參與的主要都是各國卿士大夫們了。
當然,此時尚是諸侯爭霸時期。當仁不讓的諸侯霸主,齊君小白發話會盟,而且理由是如此地充分,立即在這個雨夜的帳篷中得到了所有人的響應。
於是,葵丘會盟的時間就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