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成周的叛亂,蘇寬陷入了兩難。
周王姬閬的貪婪有目共睹,而且是對自己朝中的公卿大臣下手,就更顯得吃相難看。
但是從禮的角度看,姬閬又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統。
相反的,王子頹和五大夫,他們是姬閬貪婪的受害者。
雖然他們都在周王朝廷裡為卿為大夫,但是普世的看法是私產應該受到尊重。
周王缺錢,正是應該讓他們這些卿大夫幫忙想辦法開源也好節流也好,周王怎麽把手伸到自己手下的口袋裡去了?實在是
但是,五大夫和王子頹的做法又是實打實的叛亂!
相信很多了解了內情的諸侯也是一樣的兩難境地。不過,他們大部分沒有自己的祖國和親人牽涉其中,相比蘇寬來說,要更超脫一些。
而蘇寬,涉及到自己的祖國,還有那個便宜嶽老子當著主角呢,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認真權衡。
於是,周邊的諸侯就打算和個稀泥,把這個事情糊弄過去算了,肥料罐子,看著不臭,攪起來臭嘛!
齊君小白,尊王大旗舉得最高的諸侯霸主,居然就一聲不吭。
虢公醜,唯周王之命是從的卿事寮司馬,掌周王西師軍權的虢國國君,也不吭氣。
鄭公姬突這才剛剛想出來個妙招,利用周王來抵禦齊楚兩大之間的夾板氣。王后的行聘也做完了,只等明年將陳國公主迎娶過來就能實現了,這讓他怎麽不惱火?不過周王這事做的確實是得!再看看吧。
只有蘇寬,不動聲色地加緊訓練和裝備騎兵,將訓練好的騎兵都以精心設計的路線和時間秘密送到澠池和蘇國。到了秋天,澠池和溫邑已經各藏了兩個師各五千新式騎兵。同時密令澠池打造器械,為戰爭作準備。
蘇寬知道得很清楚,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人的立場不同,就永遠說不到一起去。而且涉及到王權,更是不可能妥協,所以不管誰有理,最後的解決方式就是武力!
一切準備就緒,在秋風初起的時候,蘇寬帥部屬數百人悄悄進入洛邑蘇莊,然後閉門不出。
在蘇寬進入洛邑幾天之後,終於事情開始出現轉折,神轉折!
周王姬閬,為了解決王室的經濟困難,決定接受鄭公姬突的好意,來個特事特辦。也不等喪期過了,在鄭公的奔走之下,周陳之間送往迎來熱火朝天地開始籌備婚事。
就在姬閬拿到陳國豐厚的嫁妝單子興高采烈的時候,衛君朔帶著小弟南燕國君燕仲父突然南下伐周。
斥候探得聯軍開始渡河,接到回報蘇寬立即開始行動!
數百具裝騎隊繞城而過,直奔城南邊伯的宮殿。在聯軍圍城的喧囂聲中,蘇寬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眼看著在弩手掩護之下,數十根鉤索拋上牆頭,隨即數十個口銜短刃的免甲陷陣士攀索而上,片刻之後大門打開,數百甲士一擁而入。
蘇寬和黑夫在十幾個甲士的圍護下立於門前,片刻之後,暴昭面帶驚喜地跑了出來,蘇寬止住暴昭說話,道:“前面帶路!”
於是暴昭轉頭又向裡面跑去,進去之後穿廊繞棟,見前院數十男仆後院數十女仆均被甲士看押,走到一個小花園門前,暴昭停住了腳步,蘇寬也止步,看向暴昭,暴昭對著蘇寬用力點頭,於是蘇寬不再猶豫,伸手推門,在抬腳的一瞬間,暴昭開口了:“公子,我暴昭沒有你看錯你!”
蘇寬的手略停了停,然後繼續堅定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繞過一個小小的假山,眼前一條小溪,蘇寬不走平整的曲橋,抄近踏上小溪中的汀步,就看見幾株桂花樹環繞的一個小亭子,一位麗人憑欄獨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蘇寬吟詠道。
那麗人手一抖,一柄閃著寒光的短刃掉落在地。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雲遠,易雲能來真的是你麽?”那麗人轉過身來。
隨著她的轉身,空氣中濃鬱的桂花香好像瞬間消失不見,蘇寬仿佛突然置身於曠谷,面前是一株幽幽蘭草,呼吸中盡是絲絲若有若無的清甜。
那麗人的雙眼穿過蘇寬身前的一叢蘆葦看向他。
隨著她的目光看過來,眼前的初秋的肅殺景色好像忽然重新煥發了新的生機,讓蘇寬覺得仿佛突然置身於春天繁花似錦的庭院。
“驪姬,你還好嗎?我後悔了,所以我來了。”蘇寬一腳踏錯,踩進水裡,可他不管不顧,繼續登岸向著驪姬走去。
驪姬聽到這句話,仿佛聽到了人世間最動聽的情話一般,肩膀突然劇烈聳動,大顆大顆的淚珠突然就掉了下來。
等蘇寬走到近前,驪姬伸出手,一拳打在蘇寬的胸膛上,一拳又一拳,口中叫道:“死蘇寬!你是不是男人!你竟然把我送人!你竟然把我送人!叫你送人!”打了十幾拳,又回身去找來那柄短刀,一刀扎向蘇寬的胸口。
蘇寬站著紋絲不動,眼看著刀尖已經抵在的心臟處,卻停了下來,隨即“當啷”一聲再次落地!
驪姬再也忍不住,雙臂環抱住蘇寬的脖子,放聲痛哭起來!
蘇寬這才在她耳邊輕聲喃喃道:“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咱們這就回家!”
邊伯宮殿門口,蘇寬騎在馬上聽著遠處傳來的喧囂聲。然後伸手拉住驪姬,一較勁,將她拉上馬和自己共乘一騎。
然後一聲呼哨,數百騎兵疾馳而去。
驪姬坐在蘇寬身前,感受著他溫熱的鼻息,心中感覺是在夢中一般,隨即伸手在蘇寬大腿根上一掐。
“啊!”的一聲如期而至。
“你怎麽掐我?”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夢中啊。”
“那不是應該掐你自己麽?”
“那我怕疼的啊!”
“蘇寬,”
“嗯?”
“其實我也會騎馬, 光背的都能騎。”
“我知道!”
“那你還拉我共乘?”
“我有意的。”
“啊!還掐!”
兩國聯軍可不是五大夫和王子頹家臣奴兵那種烏合之眾,隻一擊就攻入成周。
周王姬閬狼狽逃竄,奇妙的是,姬閬也是逃往蘇國。
這一次,三朝元老的蘇公大開溫邑城門,遠迎三十裡,將姬閬迎進溫城。
衛君朔和南燕君仲父,在當年的冬天將王子頹推上周天子的寶座。原本等待與王后新婚大喜的周惠王,轉眼間成了下野的天子,好不淒涼。
而蘇寬,則有了新的計劃將要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