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恪是在城外的炮火聲中醒來的。
身後有OO@@的聲響,他嚇了一跳,轉過身,就見汪瑤正抱著一塊麵包在吃。
“喪屍來了。”看到陳恪驚疑不定的目光,汪瑤說。
“守得住嗎?”
“不好說。”汪瑤說,“武昌城原有四十萬守軍,至少有二十萬在核爆中灰飛煙滅,還有五到十萬人喪失了作戰能力。”
“損失這麽大?”陳恪問。
“是的。”汪瑤說,“隨同這些軍人一起消失或報廢的,還有大量的武器裝備,醫療器械和藥物。武昌城是沒有警察的,現在這僅存的不到十五萬的軍人,還要分出一部分兵力,來維持這座仍然有著三四百萬人口城市的穩定。”
“看來中央區徹底完蛋後,武昌城仍能維持現在的水平就已經實屬不易了。”陳恪感慨道,“那你覺得,喪屍能進城嗎?”
“那幾乎是必然的。”汪瑤說,“不過依托大大小小的內城,應該可以守一守,等待黃石、襄陽等地的援兵到來。”
“青城區能守得住嗎?”陳恪問。
“不能。”
陳恪奇怪道:“為什麽?”
“青城區是純粹的居民區,而武陽區和洪山區有著大量的工廠。”汪瑤道。
陳恪道:“這意味著,倘若軍力不夠,青山區很可能會被放棄。”
“和工廠中的設備比起來,普通人的性命不值一錢。前天的核爆摧毀了武昌城全部的科學實驗室,殺死了95%的科學家和高級技術人員,現在,武昌城的管理者絕不能再失去這些設備。不然他們根本無力重新搭建現有的工業體系。”汪瑤說。
“喲,你知道的還挺多。”見汪瑤說得井井有條,陳恪別有意味的笑笑道。
“不要老懷疑我了好嗎?現在我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汪瑤歎了口氣,“我是土生土長的武昌人,家人都在中央區工作,所以我對這裡的情況非常熟悉,但也僅此而已。”
陳恪攤攤手:“OK,那現在我們豈不是要趕往武陽區?”
“洪山區,最好馬上。”汪瑤說。
汪瑤下去開大門,陳恪在車子裡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還穿上了一套防化服,隨後車子開了出去。
路上的行人變多了,而且都在向同一個方向趕去。
“你應該早就想到這一點了,為什麽沒有在昨天就趕到武陽區或者洪山區?”
汪瑤在車子後面看那些儀器和設備,她的目光沒有離開一個槽口邊上的方程式,“武陽區是我討厭的人的大本營,而洪山區在城市的另一頭,我沒有車,這個時候獨自一人過去太危險,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汪瑤道,她笑了笑,“還好遇到了你。”
路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其中隻有一部分擁有簡易的防化服,沒多久,陳恪就看到路邊有人在搶防化服,但是馬上就有附近的軍人過來,製止了這種行為。然而還有一些發生在角落裡的搶劫、強奸等事件,是眼下人手不足的軍人所無法顧及的。
“武昌城過去幾年的治理真的非常了不起。”陳恪感慨道,“即便到了現在,這個城市都還保留著過去幾年管理者深刻的烙印。”
在這樣一個時代,他已經很少能看到文明與治安這麽好的城市了,更何況核爆過後,在缺乏藥物的情況下,城中此時可能有百萬級的人正面臨著死亡或殘廢的煎熬。
“可惜,這個城市偉大的締造者,已經灰飛煙滅了。
”汪瑤說著,表情有些冷漠。 “就是那個……”
“沒錯,號稱‘華人希望’的偉大女總理宋琪。”汪瑤淡淡道。
他們漸漸到了城門,可以看到附近的城牆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一隻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人群。
城門位置,十多位士兵正在維持秩序,引導人們離開青城區,隻要有一丁點騷亂,引發騷亂的人就會被及時處理,無論是帶走還是殺死。
等待的時候,陳恪注意到了在他身後不遠的一個有骷髏頭標記的木桶,他微微皺眉道:“這是什麽?”
“火藥。”汪瑤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紙筆,她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依然沒有挪開目光。
“你帶這個做什麽?”
“說不定用得著。”
陳恪有點奇怪地看著汪瑤,“你原來是做什麽的?”
“中央科學院的一個小實習生。”汪瑤說。
“哦?”聽到這個,陳恪來了興致,“那你知道這個車子是做什麽用的?”
“正在研究。”汪瑤說,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回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這不是你的車子?”
“是我的。”陳恪說。
“你是科學家?”
“不是特別專業的那種。”
“得到多久了?”汪瑤問。
“你問車子?有幾年了,具體什麽時間就不記得了。”陳恪笑了笑,神色倒是坦然。
汪瑤點點頭,“這個車子很古怪。”
“研究出點什麽沒有?”陳恪假裝高深莫測地問道。
這個時候,前面的隊伍開始動了,陳恪當即發動車子往前。
“沒有,這些方程很複雜,我得好好看看,你知道這些儀器設備都是幹什麽用的?”汪瑤問,同時向著車窗外看去。
“多少知道一點,但沒研究全,而且這是秘密。”陳恪說。
“等一下,等一下!”這個時候,汪瑤忽然看到了什麽,擺手讓陳恪停車。
正好隊伍又停止了移動,陳恪停了下來。
汪瑤扭頭看著陳恪:“我看到了一位朋友。”
“這車子絕不再歡迎我不認識的人了!”陳恪說,“你不要忘了昨晚的事!”
陳恪說話的表情很嚴肅,他不想讓自己這裡變成一個難民的收納營。
汪瑤說:“是一位孕婦,而且她公公是洪山區的一位團長,你就不用說了,外地來的人,我現在更是無依無靠,如果我們可以幫她到洪山區,那麽過去後會更好立足的。”
陳恪想了想,“你如何確定她此時獨自一人在這裡,不是家人都已遇難了呢?”
“她丈夫的確死了。”汪瑤說時神色有一點黯然,“但是她的公公是城牆衛戍部隊的長官,根本不在核爆的中心區域。”
“哪一個?有沒有同行者?”陳恪問。
汪瑤扭過頭,去指不遠處的一位腹部隆起的女子。
“從這裡趕往洪山區需要多久?”陳恪問。
“環繞中央區的話,考慮到現在沿路的情況會有些複雜,可能需要一天多。”
“直接穿行中央區呢?”陳恪問。
汪瑤眼睛一亮,眼下中央區除了少數作業人員根本沒什麽人,從中央區通行,不但路途最近,而且暢通無阻。
對於別人而言,那裡是生命的禁區,對於他們來說,有這個神奇的車在,根本沒什麽問題。
“就怕中央區外圍會有人攔路,那邊的情況我不清楚。”
隊伍又前進了一段,而城外的火炮聲愈發巨大了。
“外圍城牆可以撐多久?”陳恪問。
汪瑤神色嚴峻:“城市的管理者肯定希望將所有人轉移之後再放棄外圍城牆,可依眼下武昌城捉襟見肘的守軍,據守范圍這麽廣的外圍城牆實在是力有未逮。”
隊伍仍然在推進,可緩慢的出城速度讓人們逐漸變得暴躁起來,雖然沒什麽人動手,但推攘和辱罵開始增多。不時有人因為劇烈的咳嗽而彎下腰,最後倒地不起,並隨即引發小規模的騷亂,好在在軍人的強力鎮壓之下,秩序依然還在維持著。
隱隱感覺到這種不太好的趨勢,陳恪道:“趕緊下車,把她帶上來,快!”
汪瑤微微愣了一下,車子開了一個小門,門外立即投射進許多道不懷好意的目光,但是隨著汪瑤下車而伸出的一隻黑洞洞的槍口,阻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汪瑤好不容易帶著那個孕婦到了這邊,期間還有兩位士兵遠遠吆喝著幫忙,責令人們給孕婦讓出一條道路。
二人上車之後,汪瑤立馬用力關上了車門,下車才不過兩分鍾,已經讓她緊張得大汗淋漓。但她顧不得歇息,立即給孕婦倒水拿食物。
“她叫蘇倩。”汪瑤抽空給孕婦作介紹,也給孕婦說了陳恪的名字。
孕婦看起來已經餓了很久了,喝了一大口水又吃了好幾口麵包,然後就抱著汪瑤一通痛哭,“汪瑤,程蕭死了,要不是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麽辦了!”她哭得稀裡嘩啦,汪瑤聽她哭訴,或是想到了自己已故的家人,也不由得流下淚來,卻沒說話,隻是不斷輕輕拍著蘇倩的背。
陳恪沒有管兩個女人,專心地開車,車外不斷有人在不懷好意地往車內窺探――這個時候,有一輛車子無異於多了一道安全保障。
或許是因為等待太久,出城的速度太慢,城門口的騷亂陡然間開始擴大,就在此時,一群武裝分子對軍人發動了突襲,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中,大量的士兵和普通人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中喪生。
兩個女人止住了哭泣,發懵地看著外面。
“怎麽了?”汪瑤問道。
“你們不要動。”陳恪說著,他現在雙手都在方向盤上,右手牢牢握著方向盤。
“嗒嗒嗒!”
子彈打在車玻璃上,嚇得車內的兩位女士尖叫著伏下了身子。
陳恪反倒出奇地鎮定,他看著右側車窗外部細微的彈痕,伸手去拍了拍兩個女子,汪瑤最先反應過來,又搖了搖蘇倩:“倩倩, 不要怕,倩倩。”
名叫蘇倩的孕婦緩過神來,抬起頭,看著汪瑤。
“嗒嗒嗒!”
又是一串子彈打在了車子上。
兩位女士下意識地想要低頭,汪瑤伸手捂住了蘇倩的耳朵。
“這車子防彈的,但是卻不隔音,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都盡量保持安靜,可以嗎?”陳恪說道。
外面槍炮聲越來越密集,所以陳恪不得不提高音量。
“你們不要說話,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蘇倩,你來坐在副駕駛,系好安全帶,汪瑤,你也找個安全的地方呆好。”陳恪說著,轉過身去看前方幾十米外的城門。
士兵們在依托城牆和城門據守,而人們在慌亂之中紛紛四散逃開,襲擊者的身影漸漸凸現出來,足有一兩百人之多。城門附近的士兵隻有四十多人,又不斷被消耗,此刻已經陷入劣勢。
“一旦這裡變亂,青城區可能會立即被放棄。”汪瑤對陳恪說道。
陳恪根本沒有在聽她講話,周圍全是槍炮轟鳴的聲響。
這個時候,反而沒多少人來注意這個外表毫不起眼的車子。
襲擊者衝入了城門,正在與士兵爭奪城門的控制權,也就在此時,陳恪眸光一凝,發動了車子。
“轟!”
車子繞開前面攔路的兩輛汽車,飛速向著城門飆射而去,它加速實在太快了,以至於無論是士兵還是襲擊者,都無法對它作出足夠的反應。
“轟!”
車子撞開了城門口攔路的簡易工事,同時撞飛了三個襲擊者,衝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