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忽然轉換。
年輕人已經出現在一個山谷內。
山谷不大,卻有一座寺廟,一間道觀。
寺廟為“金光寺”,道觀為“清風觀”。
寺廟地勢低,院牆破敗不堪;道觀地勢高,青磚黑瓦,別有一番雅致。
寺廟人煙寥寥,道觀的香客絡繹不絕。
寺廟的掉漆大門緊閉,道觀大門敞開。
年輕人一愣,顯然沒想到是這一副光景。
這時,道觀走出來一個道士。
一身乾淨的青色道袍,頭戴玄天冠,手持拂塵,好一個仙風道骨!
最關鍵的是,他就是之前山神廟裡的道士。
道士站在道觀門前的台階上,高聲說道:“你若入我門來,可得修行法門,延壽百載!”
周圍的香客似乎沒有聽到道士的話,毫不停歇,從他身邊經過。
年輕人搖頭。
道士繼續說:“你若入我門來,可得我真傳,劫仙大道,亦非遙不可及!”
年輕人婉拒。
道士還是不死心:“你若入我門來,亦可修煉佛法,只需守我道觀戒律即可!”
年輕人拜謝,踏上前往金光寺的台階。
道士喊道:“你忘了是誰領你到這兒的嗎?難道你我之間連這點情分都沒有嗎?”
年輕人頓了腳步,朝著道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道長恩德,他日若是學有所成,必定報答!”
說完,步履堅定地繼續向上攀登。
道士站在那裡不再說話。
年輕人一步一階,終於走到了金光寺門口。
咚,咚,咚。
他輕輕扣動寺廟大門,在山谷裡響起了一陣奇特的旋律。
吱呀——
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鋥亮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和尚。
小和尚的腦袋又縮了回去,在裡面大喊道:“師父,我們寺裡終於有香客了!”
年輕人忍俊不禁。
道士哈哈大笑,拂塵一揮,道觀和香客頓時失去了蹤影。
金光寺裡傳出一個如洪鍾一般的聲音:“清風道士,你輸了!”
清風道士高聲道:“願賭服輸,這塊寶地歸你了!”
說完朝年輕人打了一個道揖,同時失去了蹤影。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蘇陽總覺得這道士朝他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絲意義不明的微笑。
不會不會,這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還是惠可大師的回憶,哪會有這種事?
一定是錯覺!
時間流動的速度再次加快。
惠可大師在金光寺裡出家,並且拜了方丈為師,從此踏上了修行之路。
後來,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大師下山,一路傳揚佛法,勸官、勸兵、也勸民,少生戰事。
再後來,戰亂平息,天下再次一統。
惠可大師沒有回去,而是一路南下,來到了天柱山,從此在三祖寺定居下來。
隨著年齡漸長,大師很少親自下山弘法,而是教導弟子。
只有在天下再次大亂的時候,才出山幫助難民。
一直到了現代。
直到那一晚,流星劃破天際。
大師一人獨對飛速馳來的隕石,拚盡全力才使它偏轉了一絲軌跡,墜落到城外……
兩人回到了禪房。
蘇陽沉默半響,問道:“大師,您什麽修為?”
惠可大師說道:“蛻凡境。
” 蛻凡尊者都只能改變隕石的一絲軌跡,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難道張琰道長以前和他說的地仙威勢都是騙人的嗎?
蘇陽說出了他的疑問。
惠可大師歎了口氣,說道:“此次隕石墜地,雖是天災,卻也是天道的意志,從而開啟靈氣複蘇的時代。”
蘇陽沒有明白。
惠可大師接著解釋道:“若是將這片天地比作是一個大陣,那些隕石就是激活大陣的陣石,相當於鑰匙的作用。”
蘇陽明白了。
惠可大師想要阻擋一個時代,自然會受到整片天地的反噬。
他的內心有些傷感,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補救了嗎?”
“生死輪回,本就是天道。”惠可大師雙手合十,呼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蘇陽跟著念了一句。
惠可大師的目光看向了蘇陽,說道:“施主身上還有一股黃泉的氣息。”
蘇陽倒沒意外,很自然地取下背後的怨骨笛,問道:“大師是指這個嗎?”
然而惠可大師卻搖頭:“貧僧說的是你的肉身。”
肉身?
蘇陽一愣……這不會是代表著我馬上要掛了的節奏吧?
惠可大師繼續說道:“貧僧想拜托施主一件事。”
“大師盡管說!”蘇陽立即答應了下來。
“貧僧圓寂之後,當有一百零八顆舍利子,其中一百零七顆為白色,可放在三祖寺內。還有一顆為金色舍利,還望施主能夠將其帶到金光寺中。”
“金光寺在哪兒?”蘇陽問道。
“太行山,金光谷。”
惠可大師沒有給蘇陽過多思考的時間:“貧僧的大限快到了,無以為報。施主想要知道這股黃泉氣息的來歷嗎?”
但蘇陽卻搖頭:“大師,若是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回憶起七歲之前的記憶?”
父母出事時,他七歲,妹妹四歲,都失去了出事時候的記憶。
而蘇陽卻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甚至連名字都不記得,還是妹妹告訴他的身份。
這是他從小到大心中的一根刺!
惠可大師點頭:“你坐在我身前。”
當蘇陽坐在他身邊時,大師將手放在他的頭頂。
他心裡一驚……大師不會發現光板的秘密吧?
很快蘇陽就忘了這茬。
因為他的腦海裡如同時光倒流一般,白磊與王琳、張琰道長、顧月、色戒和尚……
記憶閃現的速度極快, 終於到了他七歲的時候。
那時候,他剛剛被軍人從墜落山崖的汽車裡抱了出來,旁邊是一直在呼喊著他的妹妹,還有大量被蒙著白布的擔架,許多冒著黑煙的汽車……
記憶再次往前推進。
“啊——”蘇陽發出尖叫,腦子裡的畫面就像是壞了的電視屏幕一般,閃著雪花點。
有幾個在禪房外面的和尚衝了進來。
“惠可祖師!”
惠可大師臉色凝重,吩咐道:“你們在旁邊守著就好。”
幾個和尚稱是。
“到底是誰?”
惠可大師渾身散發著柔和的金光,將蘇陽一同籠罩在裡面。
蘇陽失去了意識。
記憶向前繼續推動。
灰蒙蒙的天空,黑色的土地,不時有一縷縷黑氣從土裡鑽了出來。
轟隆隆……
一條黃色的大江橫貫這片土地,裡面有冤魂浮沉,掙扎著,絕望地嘶吼著。
兩邊是白色的花,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花朵隨著風兒輕舞,花瓣顫動,如同害羞的少女,純潔美麗。
這裡是生命的禁區!
可是,一個身影出現了,在這片土地上遊蕩。
只有他!
花兒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得以通行的道路,在他走過後,又不斷地在他的身後合攏。
這是一個小男孩!
面容僵硬,毫無意識地遊蕩。
一年、兩年、三年……
這個男孩整整遊蕩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