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咯……咯。”

　　骷髏探過來一絲魂力，落無塵察覺到，也放出一絲靈識接觸過去。

　　隨即，他聽到一道沙啞的男聲在心底響起。

　　“可有仇恨，為何一見面就下此死手?”

　　落無塵抬頭，淡然道:“並無仇，但你們與我不一樣，為確保安全，我沒有選擇。”

　　兩個骷髏眼窩對視，而後看向落無塵的身體，久久沉默起來。

　　骷髏與人之間，缺的不僅僅是活生生的血肉。它們已成死物，再也不能算是人了。

　　骷髏握緊拳頭，關節啪啪作響，低沉說道:“我曾經也是人。”

　　落無塵聽到，輕輕點頭。

　　沒有誰生下來就是骷髏身，而骷髏也不會繁育後代，他自然清楚的很。他對眼前兩位骷髏好奇的地方，就是它們的死因。

　　“你們從哪裡來的，或者說，以前還是人的時候，住的地方?”落無塵說，他摸了摸指甲，擦掉上面凝聚的水霧。

　　這裡又冷又熱，陰氣聚成水珠，高溫作用下，又很快蒸發成霧，整的人很不適應。

　　“我倆來自第三重天，屬於水禦國人。”這次是另一個骷髏說，輕柔的女子聲音。

　　落無塵並未在意這些，他心裡若有所思。

　　“果然來自第三重天，與那些幽魂相似……”

　　落無塵語氣沉穩:“你們兩個，是因為以無靈根之軀修行，而被處決的吧。”

　　“啊，你怎知道?”男骷髏驚疑。

　　落無塵並不接他的話，而是又問道:“那些幽魂，是由你二人操控嗎?”

　　注意到落無塵用“人”這個字眼，骷髏眼窩中光芒猛亮，連忙說道:“不，我倆可沒那本事，是它的作用。”

　　他說著，骨手舉起，指向一個方向。

　　落無塵看去，果然是那棵樹。他眼睛眯起，上下端詳一番，沒發現這樹有什麽神奇之處，難道可以跨越第二重天，從三重天吸收魂魄過來?

　　男骷髏的聲音及時響起，為落無塵解開疑惑。

　　“咱們腳下，實際有一處傳送陣，每隔一段時日會開啟一次。在傳送陣的另一邊，也有一棵命樹，彼此相連。但像你這般形體，就必須要吃了一棵命果，才能進行傳送，否則魂魄與肉體會被強製脫離。”

　　“命樹，傳送陣！”落無塵駭然。他還記得，當初李明傑為了送他來修道界，可是準備了足足十年。而眼前的這棵樹，竟然也具備傳送能力，還能定期傳送。

　　“命樹。”落無塵咀嚼著這個詞，內心波瀾起伏。在他的思想觀念中，涉及到命字的，都不會簡單。

　　命樹，又可以視為宿命，是天地規則的一種呈現方式。古言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詮釋了命是非人所能掌控的，一切都要遵從天地安排。但一棵樹而已，也可為“命”嗎……

　　落無塵低頭沉思著，他沒有看到的是，隨著他的念頭不斷，一旁的命樹軀乾上流淌過一道無色的光，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落無塵沉默，兩個骷髏也一言不發。

　　許久，落無塵才斂去雜念，他使長青劍挽出一朵劍花。

　　靈力作用下，虛空中懸浮起一小片雲彩。

　　眨眼間，綿綿細雨從頭頂灑落，籠罩身畔。

　　骷髏眼沐浴在雨中，眼窩異光閃閃。

　　注意到落無塵的平靜，男骷髏說:“水禦國常年陰雨不斷，上次你施展奇異劍法，

竟然能憑空喚雨。因而，勾起了我倆的思鄉之情。”　　女骷髏伸出一隻手，想去接雨水在掌心，但因獨特的骨骼結構，光滑的骨面雨過無痕。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

　　男骷髏撰著她的手，上下鄂不斷碰撞，應該是在安慰她。過了一會，他才跟落無塵說道:“即便這樣，我始終不會忘記自己是人的身份，雖說遭人迫害，但在我的家鄉，依然有很多善良的人在。”

　　落無塵輕點頭，算是默然。

　　這個世上，人的好壞難以確切定義，畢竟善惡皆在一念之間。

　　“在水禦國，實力最強的修道者是什麽境界?”落無塵突然問。

　　第三重天屬於修道界的凡人聚集地，也是第二重天更換新鮮血液的要地、重地，肯定會有不少修道者在駐守，維持秩序。

　　以落無塵如今的實力，待在各種小鎮中，已經沒有什麽發展空間了。而若是去五大天城， 其中修道者無數，強者更是隨處可見，以他無靈根的狀況，根本無處隱藏。

　　“若被發現，不過如人宰雞鴨而已。”落無塵心中暗傷，為腳下的崎嶇和遠處的無盡黑暗而感到痛楚。

　　隨著他了解的越多，他越來越感到肩上的壓力在攀升，已經壓得喘不過來氣了。

　　骷髏即便生前是修道者，也是入門級選手，加上又是違禁而修，所以沒有什麽尊嚴和地位。他在人間底層生存久了，自然不缺察言觀色的能力，見到落無塵臉上陰晴不定，就適時地先停了答話。

　　當落無塵的眼神瞧過來，男骷髏才說:“應該是各國的執行官，他們都是固神境界的強者，手下還各掌管著一支執行隊，成員有千余，差不多都是凝元境。”

　　“固神境的執行官，上千名凝元境修道者組成的執行隊。”落無塵眼睛眯起，心裡掂量一番，不禁為修道者的龐大勢力感到怎舌。

　　男骷髏又說道:“執行官在各國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連一國之君見到他們都要下跪行禮。而執行隊在州郡都設有部門，裡面有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坐鎮，負責搜尋誅殺異族、挑選種苗、執行‘凡人禁修’等事宜。”

　　“不僅如此，他們還將普通凡人分成‘上民’和‘下民’兩種類別，一種賦予富貴安然生活，另一種卻飽受欺辱，僅比牲畜強了一點而已。即為同族，何必相賤……他們，愧為仙，難成大道。”

　　說到這裡，男骷髏不知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過往，情緒波動得十分劇烈，連帶著他眼窩中的光芒也更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