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族劍者,實力之強,讓異族也無可奈何,卻終究逃不脫泯滅於同族手中的宿命。
落無塵記起,那個已淪為僵屍之身,依舊腳帶枷鎖,步法蹣跚的身影。
他最終,也沒能躲過劫難……
落無塵沉默片刻,幽幽一歎。
人如劍,堅硬筆直,不可彎曲,不可折。
或斬破一切,或傲骨蔑生。
“如果我到了這種地步,我想……我會深藏起來,臥薪藏膽,再伺機復仇。”
落無塵搖頭苦笑,他的思想理念,就是活著才有一切。
再抬頭,落無塵驚奇地發現,這身軀龐大的大妖白熊,竟然沉浸於感傷之中,似乎也為那人的隕落而大為悲啼。
許久,落無塵靜靜地候著,見它終於收斂了情緒,才試探地問道:“前輩與那人相識?”
白熊悶聲歎息,震起雷聲滾滾。
“既相熟,也不熟。”
它目光微冷地看了落無塵一眼,繼續說道:“如果他本人此時在我身前,我會與他搏殺一番,論個勝負出來。”
落無塵聽得暗暗怎舌,心道:“不愧是妖獸,到底還是壓不住好鬥的天性。”
也許是覺得沒了什麽趣味,白熊雙掌撐地,緩緩地拔動身子,與人般直立起來。
這一刻,落無塵再看它的面部表情,就需要將頭昂成極限了。
這白熊的體型,比尋常的小山還高大。
它再也不看落無塵一眼,轉身將之前背靠的,幾棵足有它膝蓋高的古樹踩碎在腳下,便欲要離去。
落無塵神情糾結,再三猶豫,還是出聲喊道:“晚輩想知道,為何熊前輩要為一個人族而傷感。”
白熊聞言駐足,高大的身影遮蔽了一片冷灰色的天空,它回首瞥了落無塵一眼,竟然已十分冷漠。
落無塵被看得通體冰涼,血液幾乎靜止,甚至呼吸不暢。
隻這一瞬,它再次讓落無塵知道,他面對的是一頭實力滔天的凶獸。
但落無塵很想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人與異族之間,究竟是什麽樣的關系存在。
熊聲響起,順著冷冽的北風在四周傳蕩,聽著清晰無比。
“很多年前,萬域山脈中有十大強者,我排在最末位。他來了之後,殺了前九個……”
落無塵目瞪口呆,在心裡消化著這句話,越來越覺得難以置信。
“躲避追殺而來的人族強者,都能順道將異族遍地的萬域山脈中的十大強者乾掉九個?”
他呆立著,白熊卻大步流星,一路地動山搖地遠去。
落無塵回神過來,只看到一個黑點在天際邊。
他連忙運起靈光,在儲物戒上連拍,將那個神秘的葫蘆取出來,托在掌心。
落無塵運氣到胸腔,放聲大喊:“熊前輩,此物為何?”
可惜,那個黑點只是定了一瞬,隨即閃爍數下就消失不見了。
天地間,風雪交加,恍如白晝。
不知不覺,居然已是深夜。
落無塵手捧葫蘆,久久沉思。
過了一陣,他目中流出精光,將葫蘆收進儲物戒,才踏著雪地往來路趕去。
“從白熊的隻言片語中,可以推斷出,我能在山脈中不受異族攻擊,緣由應該在這葫蘆身上,畢竟小人屬於異族之類。如此來看,小人來歷果然不簡單。”
落無塵一邊悠然行路,腦海裡各種念頭翻騰不停。
他一想到葫蘆是用一隻再普通不過的紙鶴換的,
便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沒想到,我也有運氣好的時候。”
落無塵摸了摸鼻梁,啞然失笑。
他與小人相識的過程,再來回想,反而更感有趣。
一個是看上了妖珠,寧死不松口,即便拚個魚死網破,也要收入囊中。
另一個則是懵懂無知,對一切充滿新鮮感,如孩童一般。
當真是不知者頭硬,如果讓現在的落無塵重新經歷一遭,打死他也不敢跟一個妖族大能都賣面子的小家夥談條件。
“不過,既然有葫蘆在,可保安全的話,倒也可以輔以陣法,提升修練效率。”
落無塵這麽一想,心裡便有些急迫起來。
提升實力,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首要目標。
之前他修練幾日,隻敢偷偷布置一個聚靈效果甚微的“小型聚靈陣”,生怕動靜太大,招來凶獸襲擊……
“小家夥,若以後有機會再見,我一定折隻更大的紙鶴給你。”
落無塵口中喃喃低語,明亮的眸子如雪夜點星。
有小人的無形幫助,終於能讓落無塵沉甸甸的肩膀輕松了一些,最起碼他可以心無旁騖地遊走於萬域山脈,給自己收集更多的資源。
不知是不是出於白熊的影響,原本盤旋在四周的各種野獸都不見了蹤跡,落無塵繞著山腳尋了幾遍,連根毛都沒發現。
他當機立斷,施展“影步”,往著山脈深處又走了百裡地,才終於再聞百獸吼叫聲。
這時,落無塵也發現,不是所有凶獸都視他為無物。
當他從潛息的狀態走出來,少說也有就近的十余頭餓狼猛虎撲殺過來,企圖將這個陡然現行的人給吞進腹中。
“葫蘆上留有某種氣息,只有修練到一定地步的異族才能感受到?”
落無塵眼神沉靜, 默默思索。
“這樣已經很好了,雖說有不少凶獸的實力很強,但只要那些大能不出手,我就不畏懼它們。只是,此地妖族眾多,卻為何不見其他異族……”
落無塵心中揣測,難得結果,只能作罷。
他取出長青劍,伸手一抹劍背,迸出一道墨黑色的鋒刃,借著夜色掩飾,將一頭藍眸凶狼斬殺在地。
“少了戰鬥的過程,還如何迎接嶄新的黎明。”
落無塵輕聲而語,腳下斜跨幾步,避開一頭猛虎的利爪,手腕忽地翻轉,冰冷的長青劍已順勢刺入它的胸腔。
拔劍,切開夜幕,在雪的熒光下,綻放出一朵奪命的劍花。
反覆出劍,在手和腰的力量下,劃過各種角度。腳步如風、似驟雨,落地無聲,淅淅瀝瀝的血珠子連成線,灌進了淺淺的腳印裡。
雪很冷,溫熱的血,也漸漸涼了。
不多時,十多頭妖獸躺屍遍地,顏色各異的血止不住地流,將潔白的雪染得斑斑點點,格外醒目。
僅剩的幾頭,終於被擊潰了最後一絲渴望,它們眸中的瘋狂被恐懼替代,在落無塵冰冷的目光中再也不敢停留,哀鳴一聲消失在了夜幕中。
妖氣彌漫著,與讓人作嘔的氣味摻合在一起,順著北風,往遠處去了。
不一會,這個夜沸騰了起來。
“嗷嗚!”
“嗷嗚!”
興奮的獸吼聲連綿不絕,並逐漸靠近。
落無塵似若未聞,倒拖著一隻狼屍,緩緩往山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