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朝東的兩間臥室分別住著美國人約翰和日裔美國人小野健鬥,三樓住著英格蘭人皮特、愛爾蘭人格蘭特、蘇格蘭人山姆和李星。
既來之,則探之。
自從學會了亞當的開門絕技,對於宿舍級別的門鎖,我基本上是推門而入。約翰的房間空空如也,東西都搬走了,就剩下一堆空酒瓶。李星提過,約翰是個典型的美國富二代,最大的愛好就是逛夜店、旅遊。當然,是和姑娘們一起。作為一個歐洲歷史學學生,約翰的學術知識主要來源於他的歐洲女朋友們。這次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搬去女生宿舍了。
小野是霍森教授的學生,進入他的臥室,頓時覺得房間小了一號,屋內堆滿了各種書籍報刊,桌上擺著儀器設備。小野雖出生於美國,仍堅持日本人慣有的行事風格,屋內物品雖然眾多,但並不雜亂,布局清晰合理,擺設井井有條,可能日本人天生就是按照建築學的理念來生活的,要不小小的國土怎能井然有序的裝下如此多人。
我在房內小心謹慎的摸索著,生怕碰翻已堆至半人高的書籍報刊。來到書桌旁,眼前的一組擺件引起我的興趣。這是一套小動物標本,有昆蟲、爬蟲。手機燈光照上去,動物表情清晰可見,身形姿態惟妙惟肖。我翻看標本底部,印有幾內亞自然博物館字樣,非洲也有如此精湛工藝,讓人愛不釋手。
離開小野的房間,我悄聲來到三樓。因為常來找李星的緣故,我對這層的舍友相對熟悉。李星和皮特住在西側,格蘭特和山姆住在東面房間。
皮特出生於英格蘭諾丁漢,是一位諾丁漢森林隊的死忠球迷。房間裡遍布足球元素,床前掛著一張70年代森林隊的巨幅海報,門後貼著功勳教練克拉夫的名言‘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我不是來搞建設的。’除了足球,皮特還有個愛好,那就是品茶。房間雖已空置多日,但仍彌漫著濃鬱的茶香味,桌上擺著一套中式茶具,是李星送給他的。我四周檢查了一遍,來到西面窗邊,能看到的依然只有大柏樹隨風飄動的枝葉。
格蘭特來自被譽為‘歐洲矽谷’的愛爾蘭。愛爾蘭人在數學領域具有非凡的天賦,少年時期的格蘭特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他曾獲得愛爾蘭青年數學競賽大獎。除了極高的智商,格蘭特還繼承了數學家另一個重要特征,生活邋遢。在我的印象裡,他就沒穿過乾淨的衣服,拿酒瓶裝自來水喝,吃剩的便當可以下頓接著吃。
雖然是同學,但我和李星不輕易進入他的房間,怕中毒。他的房間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裡面除了一塊黑板是豎著的,其他的東西都是躺著的,環顧四周,基本沒地方下腳。有兩類現場最難提取物證痕跡,一類就是收拾的乾乾淨淨,像安德森的房間那樣,另一類就是眼下這間屋子。
山姆也是霍森教授的學生,小野健鬥的同學,典型的勤奮學習型,圖書館、自習室和實驗室才是他的宿舍。我來過他的房間幾次,有段時間他在宿舍養了一隻貓,後來不知去向。房間擺設中規中矩,衣櫃被挪到門旁,裡面放的都是書籍資料,可能是害怕貓把資料弄亂的緣故。
對樓裡住戶進行地毯式搜索之後,我打開了李星的臥室門。印象中,自從教授出事後,李星僅回來取過一次隨身衣物。臥室裡的灰塵明顯比其他幾個房間厚,我簡單扒拉了一下沙發,一屁股坐了上去,上上下下折騰好幾個小時,先緩緩。
突然屋外傳來‘嗙’的一聲,
聲音不大但很清脆。我立即警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我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小心的探出頭往下望去。 只見一個黑影從教授寓所前一閃而過,此刻應該正在李星宿舍大門附近。我迅速開門跑出屋去,幾乎在同時,黑影從過道的窗戶前閃過,一溜煙上了房頂。
我想起來了,這棟樓是帶煙囪的中世紀建築,屋外有鐵質爬梯直通樓頂,黑影一定是順著爬梯爬上了屋頂。
我迅速飛奔至一樓,打開門衝到街上朝屋頂看,看不到任何人影。我沿著鐵梯飛快的爬上房頂,扶著瓦梁朝四周看,人已不見蹤影。
樓頂呈尖塔狀, 並不方便站立,更別說奔跑。更重要的是,這棟樓的房頂離最近的平台也有4、5米的距離,人是沒法跨越過去的。但如此短的時間,黑影就在樓頂消失了,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有些沮喪,扶著煙囪外牆坐到屋頂的瓦礫上。此時的聖魯德公園街上空無一人,只有一隻野貓在路燈下徘徊,時而放肆的奔跑,時而瀟灑的踱步。在路燈的照射下,野貓的影子投到地上,跟著它一起扭動,但幅度更大,兩者配合滑稽,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看到這一幕,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個錯,我狠狠的一拍腦門,怎麽這麽笨。
天剛放亮,我回到安全屋,張帆正躺在一樓的長椅上睡覺。
他被開門聲驚醒,睜開眼看著我“方言,你這是幹嘛去了,渾身濕淋淋的。”
“遛狗去啦。”
“遛狗?遛什麽狗?”
“說了你也不明白。”我擺擺手,把臉湊到他跟前“你幫我把面具撕掉吧。”
“嗯,那你忍著,稍微有點疼。”他直起身子,搓了搓手,用指尖捏住我下巴內側的連接處,狠狠的朝斜上方一撕。
“啊。”我疼的叫出聲來,臉像火燒一樣的灼熱。
“這尼瑪是稍微啊,你是不是把我的臉都撕走了。”緩過勁來後,我摸摸臉,還在。
看見我捂住臉直叫,張帆哈哈的笑了。他去衛生間打了一盆水,從包裡拿出一袋透明液體倒入水中。待液體與水相溶後,他將一塊紗巾完全浸濕,擰乾後遞給我“用這個擦擦,不然皮膚會過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