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冰涼。

　　堅硬。

　　不是方形的，也不是圓的。

　　手心傳來的是密密麻麻的尖刺感。

　　可以想象，它的形狀類似榴蓮的外殼，金屬材質。

　　梁享受試著坐起來，視線透過容器專門留出的裂縫，發現自己在一個空蕩蕩的空間裡。

　　空間的四周全是玻璃門。

　　他一驚，外邊有很多的工作者。

　　可是……

　　沒有人關注他。

　　來回走動的實驗員只是繼續他們手中的乾活。

　　沉沉地歎了口氣。

　　看來，這裡的玻璃用料，和一樓健身房內長廊的十八個房間一樣，從外邊看是看不到裡面的。

　　抬手看了眼時間。

　　梁享受發現，現在距離剛才跟張春花談話過去還不到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那個女人突然用針扎他，把自己弄暈帶到了這裡。

　　一個小時，能做什麽呢……

　　頂著腦袋上卸不掉的容器，梁享受正想下實驗台，突然脖子被一拽。

　　“嘶。”

　　容器應該連著外邊的裝置。

　　胡亂摸了一通，梁享受發現，腦袋上果然有夾子夾著容器。

　　動手拔除。

　　順利跳下台子。

　　轉身，原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台巨大的高科技設備。

　　設備上的顯示屏一點也不特別……如果他猜的不錯，剛才應該是顯示著他的腦電波?

　　他們在做什麽呢?

　　拉他到這兒來，幹什麽。

　　一邊想著，梁享受走出來，趴著落地窗，看向玻璃外的實驗員們。

　　那一個個忙忙碌碌的身影，看著就很不簡單，似乎在做什麽厲害的研究。

　　可是又非常地神秘。

　　因為上頭幾乎不透漏，沒有人知道這十二樓的實驗室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

　　難道，還在製造什麽美容產品?

　　突然——

　　梁享受腳跟後退。

　　呼吸一滯。

　　兩隻眼睛撐大，再撐大。

　　直到布滿血絲，驚恐到了極點。

　　他的手顫抖著摸進兜裡，掏出手機，按下了110……

　　“嘩”地一聲，門被從外打開。

　　“你?”

　　進來斯文男人，驚愕地望著這個本該還躺在試驗台上的男人。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一秒，

　　兩秒，

　　三秒。

　　“Tuang！”地一聲，門再次被從外邊打開。

　　張春花放下腳。

　　衝進來，還是晚了一步。

　　梁享受站在窗前，脖子上頂著球體連接器設備，轉身看向她們。

　　“梁享受！”張春花大喊。

　　喊完，卻又沒了聲音，似乎並沒想好要說什麽。

　　讓人不理解的是她們。

　　需要解釋的也是她們。

　　發問的，自然輪不到她們。

　　斯文男在龍瓏耳邊低喃一句，很快退了出去。

　　玻璃房裡，梁享受沉默地厲害。

　　靜謐的空氣，沉重的呼吸，複雜的人心。

　　龍瓏訕訕地衝梁享受笑了笑，招手道，“Hi……”

　　張春花沒什麽好脾氣，就著臉上那股熱騰的怒火就問，“你都看到了什麽?”

　　梁享受舉手，指了指自己的腦殼。

　　張春花走到實驗床前，從台子背面摸出一把小型精致鑰匙。

　　走過去。

　　卸了那榴蓮球。

　　不知道是被剛才的一幕嚇的，

還是因為那容器實在有什麽催汗的功能。　　梁享受的額上全是汗，頭髮也已經濕透了。

　　唯獨，那道眼神充滿憤怒，還透著幾分惡毒。

　　“現在可以說了。”張春花臉色沉實。

　　梁享受看著她們，握緊了拳頭。

　　後退一步，面目猙獰地指控道，“你們這些殺人犯！”

　　龍瓏站在一旁，沒有表情。也沒說話。

　　張春花抿著唇，視線越過他犀利地落在窗外正在走動的實驗員身上。

　　“你看到了絞肉機。”她說。

　　梁享受呐喊著，“沒錯！”

　　“還看到了什麽?”

　　“我還看到你們把活人，扔進絞肉機！”

　　“……”

　　那是有眼睛，有手有腳，活生生的人啊！

　　一直沒說話的龍瓏，頭疼地看向胖子，哈哈笑了。

　　“你看錯了。”

　　“看錯……外邊這些穿著白大褂，宛如天使一樣的實驗員！我親眼眼看見的，他們將手裡只有巴掌大的嬰兒扔進……扔進了絞肉器裡！”

　　“你真的看錯了！”龍瓏重複道。

　　語氣很堅定，情緒也始終很穩定。

　　可是梁享受不信她們。

　　“希望是吧！哈哈，我已經報了警，等會兒警察來，看看他們是怎麽說的吧！”

　　陰冷的唇瓣被憤怒地勾起。

　　梁享受在心中呐喊:

　　顫抖吧！

　　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上位者！

　　我要揭開你們的面具！

　　讓你們受到地獄式的懲罰！

　　張春花聽說“警察”，迅速走到一邊打了個電話出去。

　　龍瓏的臉色也終於帶上幾分嚴肅。

　　“想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她朝梁享受走過去，即使是天使般的面孔，突然一沉，也會嚇人。

　　梁享受已經沒有退路。

　　他重重地呼吸，神經繃緊。

　　“其實，自來水公司跨行業發展已經有些年頭了，往後你就會知道我們不僅賣自來水，也做影視，IT，智慧車聯，遊戲開發……”

　　她的嘴巴不停地咬合。

　　她的身上傳來淡淡的清香。

　　雖然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梁享受清楚的是，她在試途狡辯！

　　“自來水大廈的第五樓，你看過合同就知道它是電影院，我們公司這些年通過提取人類的夢境，轉化拍攝成電影，已經取得初步成效。”

　　“…………”

　　“可是我們研發的這個夢境成像器，實在花了太多的成本。就算平均每年出五部電影，每部電影的票房算它五十個億，也要拍二十年才夠本。”

　　說著，她走向設備機器，摸著觸控調出了一段視頻。

　　“你過來看。”

　　視頻裡。

　　那是一個昏沉沉的雷雨天。

　　模糊的畫面，盡管看不太清晰，但還是能分辨的出。

　　是他。

　　是他站在空無一人的公交站台前，孤零零地等著城市的末班車。

　　然後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高調地出現，濺了他一身的泥水。

　　他上了幻影。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女人飛馳出去。

　　回到小區後，他意外地發現黎黎在，然後和她一起做題……

　　這是他前些天做的一個夢。

　　原來當初夢裡模糊的那個開勞斯萊斯的女人是龍瓏。

　　“我的夢……”

　　“沒錯，這是我們公司研發的新電影。只是靠目前的技術，只能做到這個地步，想要讓視頻變得更清晰，還需要用另外的器件，把原本的模擬信號轉化成數字信號。”

　　不得不承認，梁享受被眼前的所見震驚到了。

　　從小到大，他其實都有起床氣。

　　因為醒過來總會懊惱為什麽不能繼續待在睡夢裡。

　　如果夢境是真的，或者再不濟，能被翻拍成電影，那將會是多麽的精彩。

　　可現實，即使用語言，也難以精彩又準確地把夢描述出來。

　　夢的消失速度快的驚人，就像黎明前迅速抽身的黑暗，快地讓人現在想一想，都不記得過去二十多年……他媽的我都做過什麽夢啊?

　　很感動。

　　梁享受真的很感動。

　　有人終於實現了這一切。

　　可是……

　　可是，

　　別打岔啊。

　　剛才說的，是絞肉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