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享受又一次被領導傳喚。
已經是第五次了。
發生在同一天。
所以帶著小情緒走進領導辦公室後,他直接撂了挑子,扔開手中工作用的器具,擼起了袖子。
極其有神的眼睛,帶著十分堅定的目光,落在前邊體態豐腴的女領導身上。
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支煙,反手一個打火機,點上。
他姥姥的!
梁享受叼著煙重重地往門上一靠,劍眉下的黑眸掃在兩米外電腦桌後的張春花――嘴邊掛的那顆豌豆兒大的痣上。
痣很圓,黑色,很3D。
和大多數男同胞一樣,梁享受欣賞女人也隻懂得看身材。
面對眼前這堆厚重的肉,他隻有一種感受……
感受一下胖子照鏡子,看到鏡子裡還是一個胖子的感受。
沒錯,他們有著同樣的魔鬼身材,也具備同樣的臃腫程度。
這是梁享受頭一次這麽虎視眈眈地盯著張春花――他的直系領導看。
電腦桌後的女人,正在冷漠地敲著電腦,一張大餅大的臉上塗著濃重的美白霜,是個有眼睛的都看的出來,那臉上的化學物質極其劣質。
此時,辦公室裡開著二十四度的空調,可也降不下女魔頭心頭的燥熱。
梁享受就這樣看著那劣質的水溶物在汗水的浸漬下從張春花的臉上化開,慢慢地露出它原先想掩蓋的真容――細密的皺紋,粗大的毛孔,還有不可忽視的雀斑。
吸了口氣,梁享受果斷地移開了視線。
“梁享受,你還想不想幹了?自己數數,都讓人舉報多少回了?”就在這時,張春花突然放下鼠標,甩臉就瞪了過來。
梁享受先是一驚,而後怒色上臉,“呋”地吐出一口煙,煩躁地踩了踩地面。
沒有說話。
張春花的腳更用力地一蹬,整個人隨著椅子往後挪去,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
臉上的表情卻複雜。
兩個人這幾天,在這間窄小的辦公室裡,已經反覆就一個話題秘密討論過多次了。
“你要是還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那就跟我去趟職員辦公區,咱們就當著大家夥的面,說說你這一年的猥瑣事跡?”張春花嗓子很大,是那種中年婦女在得不到丈夫滿足後,積壓在體內的洪水猛獸在狂嘯。
她越罵越生猛。
此時要收住,完全不是她的風格。
“胖子裡長得最帥的是不是?你怎麽不上天啊?上班時間瞄女人乳溝,你還是個崽啊,奶沒喝夠呢?”張春花一點面子也不給,火急火燎地批評道。
梁享受抬了抬眉,再次吐出一口青煙。
冤枉。
他的職業是有點特殊性質的,偶爾是可能會對女性有所冒犯,站在她們身邊,也會讓大多數女姓朋友不能順暢地大小便。
不過這種事,習慣習慣也就習慣了。
但是對他自己來說,上班時間卻相對自由,隻不過需要待在洗手間。
也就是掃廁員。
說白了就是個刷馬桶的。
但起碼不用規規矩矩地成天在電腦跟前呆板地坐著。
他不喜歡那樣。
而現在他這個刷個馬桶的都讓人舉報了,梁享受覺得實在很沒面子。
這讓他以後還怎麽在這兒混?
本來乾他們這行的,對廁所已經沒有男女之分,所以男人掃女廁,女人掃男廁,都很正常。
也完全是隨機事件。
可就是因為這樣,梁享受才覺得奇怪,他已經連續三天……
昨天和今天,都和前天一樣,不僅被分到女廁,還是同一層樓的同一號!
“春花姐,誰舉報的,你不能什麽人的話都信吧?”梁享受砸掉手裡的煙頭,腳底一攆。
其實心裡也猜到了幾分,一三號是女廁,二四號是男廁,舉報他的不是二號就是四號。
因為是個正常男人,都不太願意掃男廁。
而二號和四號,今天是兩個男人在掃。
梁享受搖搖頭繼續抗訴道,“春花姐,你把那舉報人叫來,我們當面對質吧。”
他就不信了,男女廁用的都是真水泥和成的高牆,密不透風,沒道理有人眼睛能穿牆,看到自己在女廁幹嘛啊?
張春花屁股離凳,突然站了起來。
看向梁享受右眉往上一挑,道,“梁享受,你的底氣怎麽這麽足呢?說你兩句,好像還真冤枉了你似的啊?”
不好,聽女魔頭的話帶著非常穩的自信。
好像手裡已經掌握了證據……
梁享受的喉嚨做了一次吞咽動作,隨後臉皮一抽,輕松笑道,“那當然,春花姐得還我清白。是……是那個新來的尤齊土嗎?”
尤齊土今天掃四號廁,在十二樓走廊抽煙的時候,也總是拿眼神掃自己。
是他沒錯了。
張春花勾了勾唇,摘下面上的那副掛著銀鏈子的老花鏡,放到桌上,又端起桌上的一個紅棕色的茶壺,湊近嘴巴,衝梁享受道,“不是他。”
“不是?那是誰?”不是四號廁,那是二號廁那個?
這下,梁享受也摸不準了。
按理說這也是不可能的,他沒仇人。
沒有誰犯得著跟自己這樣對著乾。
張春花咽下茶水,擦了擦下巴道,“誰?你覺得還能是誰?自己看了誰胸脯不知道啊?”
仿佛被一隻隱形的鬼手拍了下腦門,梁享受整個人突然隻覺後背一陣發涼。
是那個女人?!
眼前立刻浮現出白天在十二樓三號廁的場景。
那是一個身穿名牌衣服的女人,淺紅色的連衣裙恰到好處地包裹著她的臀,收尾在膝關節之上兩寸。
她的臉就像新鮮出籠的饅頭,軟剖剖的,非常可口誘人。
畫著帶有距離感的濃妝。
性感的紅唇,微卷的長發。
高挑的身材,踩一雙紅色高跟鞋。
梁享受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在對方翹著臀背對自己洗手的時候,他正站在她的身後擦另一邊的玻璃。
“還抵死不認,嗯?”張春花噙著怪誕的笑,就像捕獵的人終於看到野豬落網般,笑容得意,又透出幾分凶殘。
梁享受眸光顫了顫,確認地問道,“真是她告發的?”
“不然?”
梁享受僵著臉,皺起了眉頭,呢喃道,“怎麽會,明明是她自己說胸帶掉了,讓他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