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余吾水邊。
呂布剛剛帶大軍來到這裡,他們沒有向導,只能和那些匈奴人一樣,沿著山脈和河流走,好在,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匈奴人逐水草而據,呂布他們這樣走倒是正好能遇上,這一路,也曾劫掠好幾個小部落,所以現在糧草還算充足。
目前的方向是面向東面,因為北面沒路了,是條河,余吾水。
呂布本還有些沒譜,但是聽到仙音之後,他知道自己走對了,繼續往前,應該就是南匈奴王庭所在——那個所謂的龍城。
對於開戰,他心裡沒什麽壓力,大漢這麽大個帝國,對匈奴開戰怎麽了?
又不是第一次,只是這次有點意外而已。
嗯...意外大了點而已...
遠遠望去,已經能看到些白色的小點,有些遠看不真切,但呂布知道,那是匈奴人的營帳。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局勢混亂,南匈奴各部族此時都在王庭附近駐扎,共同監督著他們推舉的臨時單於,那個被迫弑父的倒霉蛋,於扶羅和呼廚泉的哥哥,須卜骨都侯單於。
此時的王庭周圍,聚集著各部族二十余萬兵力。
當然,他們不是為了防備呂布,即便消息傳遞有這麽快,集結士兵也不會這麽快的。
他們集結在此,是為了奪權,按原本的歷史,這一年,須卜骨都侯該“去世了”。
須卜正值壯年,這個所謂的“去世”完全不合情理,顯然,是這些部族首領們導演的戲,在歷史上,他們也順勢接管了王庭的統治權。
可惜歷史改變,他們的算盤要落空了。
呼廚泉的回歸,還有他帶回的呂布到來的消息,讓他們不得不中止了原本的計劃,搶食變成了護食。
唯一無法挽回的是,須卜已經死了,就在呼廚泉回來之前。
在這種緊張的形勢下,部落首領們也沒了奪權的心思,但卻也沒有讓呼廚泉即位,理由是要等待正統繼承人,左賢王於扶羅。
呼廚泉覺得很可笑,之前他們怕哥哥回來問罪,便立了須卜為單於,而且不準哥哥和自己二人回來,現在卻又拿哥哥來說事。
但他並沒有反駁,他只是回來尋求庇護,並沒有想當單於的心思,隨他們吧,過了呂布這一關再說。
他們此前並不知道,呂布已經到了周圍,甚至想著他應該已經放棄了追逐。
但仙音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呂布來了,而且已經到了王庭勢力范圍之內,據呼廚泉所說,還帶著三萬可怕的狼騎。
呂布和狼騎,對於他們這些匈奴老人來說,就是魔鬼的代名詞,那些年休屠各還未崛起的時候,這些部族時常去並州劫掠,沒少被呂布揍。
西面隱隱約約傳來叫喊聲,很多人的聲音,有些淒厲,有些絕望。
大帳內的氣氛瞬間凝固,首領們習慣性地去看主位,卻想起那裡已然空缺。
寂靜,還有淡淡的壓抑感,首領們的眼神互相交織,卻誰也沒有開口,這氣氛襯得遠處的叫喊聲更加清晰真切。
終於,有人忍不住站了起來,“呂布已經開始攻擊,我們還要在這裡坐著嗎?”
那是右大當戶,他的部眾就駐扎在西邊,外圍的部族已然被攻擊,用不了多久就該輪到他。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左谷蠡王緩緩站了起來:“諸位,大敵當前,我來暫行調度之事如何?”
“這...”眾人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頭:“好,願聽左谷蠡王調度。”
此時大敵當前,總要有個人來指揮,大家誰也不服誰,只能按官職,至於爭權,打完再說。
其實呼廚泉這個新任的右賢王官更大,但是沒人認可他,而左賢王於扶羅則是遠在大漢,他之所以能保留封號,是因為這些人不想承認他當單於。
既然確定了指揮權,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西面各部首領要回去指揮族人抵抗,拖延時間,而其余人則是快速回去整軍,準備集結在一起迎敵。
當然,西面各部的損失是要大家分攤的,畢竟沒人願意白白當炮灰。
分配完畢後,各部首領陸續離去,沒有任何人在意角落裡的呼廚泉,還有他旁邊那個漢人。
見人走完了,郭太小心地湊上來說道:“大王,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太危險。”呼廚泉搖頭道:“也不知這呂布發了什麽瘋,追了這麽遠還不放棄,難不成真要趕盡殺絕嗎?”
郭太眉毛一跳,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這誰知道,但是左賢王都被他殺了,卻還緊追不舍,看樣子是不想放過大王。”
“哥哥...”呼廚泉面色遲疑,低聲喃喃道:“要不要告訴他們,哥哥已經被呂布殺死了。”
“不能說!”郭太忙道:“這些首領們懼怕左賢王名望,如今不知他下落才不敢動大王,要是他們知道左賢王死了, 肯定不會再對大王客氣。”
“可他們已經殺了須卜,打完仗之後遲早會對我動手的啊。”
“慎言。”郭太低喝道:“大王,記住,須卜是病死的,還有,這段時間想辦法交好左谷蠡王,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郭太雖只是個農夫出身,可畢竟當了幾年叛軍首領,轉戰各地,也是懂些夾縫生存的本事的,不然他早成渣渣了。這方面,這個直腸子的匈奴王子遠遠比不上。
“這...我是欒提氏的子孫,而且父親和哥哥都是他們殺死的,左谷蠡王怎麽會容得下我?”
“大王說錯了,是他們都容不下!”郭太悠悠說道:“可那又怎樣?他們在意的只是權力,只要大王放棄單於位,並且擁戴左谷蠡王,其他人還有什麽理由對大王下手?”
“讓他們狗咬狗?”呼廚泉眼睛亮了。
郭太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鄙夷,都小命難保了還想這些。
可是他如今暫時依附在呼廚泉手下,卻不得不為他謀劃和解釋:“大王切勿存此想法,當盡心擁護左谷蠡王,跟其余諸王劃清界線,那樣才能得到左谷蠡王的庇佑。”
“那現在怎麽辦?”呼廚泉突然發現郭太腦子好使,完全依賴他了。
“大王在帳裡安坐,我先去左谷蠡王那邊探探口風。”
郭太是看呼廚泉快不行了,想先借機去混個臉熟,他已經在考慮攀上左谷蠡王之後甩掉呼廚泉了。
呼廚泉卻還很關心地說道:“那先生小心點兒。”
郭太點點頭出去,留呼廚泉獨自坐在帳中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