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河率領騎兵從土倫堡出發後,就抄近路直接奔向飲馬大瀑布,從他獲得的消息得知,這支宋軍從南部進入武州後,就一直向西北方向行進著,好像要橫穿武州前往雲州,而飲馬大瀑布正是這支宋軍行軍方向要走的必經之路,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嘩嘩嘩”
大瀑布巨大的水流聲越來越清晰,湍急的水流撞擊在凸起的岩石上迸擊出白色的水花,翻滾著順流而下,轟隆隆的聲音在瀑布兩側的山澗中不停的回響著,騰起的水霧在大瀑布的中間隱隱若現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秦江河站在瀑布山澗上,眺望著遠處,在他身後的山腳下五萬多名秦家騎兵整裝待發,隨時準備出擊。
不一會,在他的視線中,瀑布匯成的河流岸邊,終於出現了一支長長的隊伍,從對方的軍服上看,就是宋軍的標準服飾,那些士兵一臉優哉遊哉的表情,仿佛根本沒有料想到瀑布那邊會有一支五萬人的騎兵隊伍正等待著他們。
愚昧無知,作風輕浮,缺乏常識,治軍較差,不堪一擊……
秦江河根據這支宋軍的表現,很快對對方的指揮官做出了初步判斷,這支軍隊不但陣型渙散,警惕心差,甚至連最起碼的斥候都沒有派出來,也正因為如此,他猜想出,這支軍隊應該只是過路的,若有什麽敵意的話絕對不會這般的不謹慎。
遠處的河岸邊
“快看,那邊應該就是塞北最有名的飲馬大瀑布,我們加快點腳步,今天晚上就在那裡扎營,晚上聽著清脆的流水聲緩緩入睡,這是多麽千載難逢的一件事情啊。”王靖用手指著遠處聲音猶如萬馬奔騰的瀑布興奮的喊著,他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不在宋朝控制下的武州,此刻更像是一個前來遊玩的遊人。
“大人,您不是和我們說,武州那邊肯定會在這裡有伏兵麽?我怎麽沒有看到。”裴定方警惕的四處張望著,四周除了河流就是森林,並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如果讓你看到那還是伏兵麽?”王靖白了裴定方一眼,一副看白癡的表情,後者撓了撓腦袋,仍然一臉的不解。
“裴定方,相信我,一定有的。”王靖望了一眼河流前面的森林,在剛才的路上,不時有野物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然後一轉身又跑進了森林,起初是零散的,後來漸漸變成了三五隻,甚至還有一小群,有一些野物還被身手敏捷士兵抓了起來,捆起來抗在肩膀上,準備晚上做成美味的大餐。
在野物眾多的森林中,經常碰到野物,也許這本來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所有人都沒有放在心上,但王靖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這些奔跑出來的野物全部都是從西北方向跑出來的,反而其他方向一個都沒有,
這就證明了一點,這些突然出現的野物在西北方向肯定受到了什麽驚嚇,才慌不擇路的跑了出來。
在武州只有兩個家族勢力,一個是陳家,一個是秦家家族,而之前陳家已經派過人來表明自己的立場,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秦家來人了。
在王靖率領的這支軍隊後面幾十裡處,不時有宋軍斥候的身影在森林中浮現,這是王靖特意留下的斥候,秦江河不會想到,王靖竟然一反常識把斥候放到了後面。
在這片區域內,唯一較為好行走的就是王靖他們現在走的這條路,如果秦家有敵意,肯定會從背後進行追擊,然後再從前面進行夾擊,這樣王靖麾下的這支宋軍將會沒有任何的後路可退,但如今種種跡象表明,秦家家族軍隊只是特意從森林穿過跑到前面去堵截,後面並沒有安排兵力,這就證明了對方並沒有置之死地的想法,最多只是恐嚇一下。
既然是恐嚇,為了讓對方更加的有成就感,達到滿意離去的效果,王靖還是決定應該開一個短暫的臨時動員大會。
他將所有指揮使以上的軍官將領叫到了自己面前,語言言簡意賅,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見到秦家家族的軍隊出現,表情平淡的,賞五十軍棍,表情驚恐的算及格,不獎不罰,臉上露出驚駭模樣的算良,多發一個月的俸祿,能夠發出海豚音尖叫的士兵記三等功一次,被嚇得大小便失禁的……自己洗褲衩。
王靖猜測果然不錯,當他們這支軍隊出現在飲馬大瀑布附近時,秦江河率領的五萬騎兵軍團終於從森林中衝了出來,呼啦一下子擠滿了王靖他們前進的通道。
放眼望去,黑壓壓密密麻麻的一片騎兵,兵戈相擊,那些秦家騎兵極力壓抑坐下興奮的戰馬,而那些戰馬不時甩著脖子,打著響鼻,用蹄子急躁的刨著地面,在焦急著等待主人衝鋒的命令。
為首的秦江河冷笑著看著這些呆若木雞的宋軍士兵,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那副震驚的表情。
這些宋軍士兵們互相望了一眼,心裡默數著三、二、一、開始……
“嗚啊……啊……嗚啊……啊”無數個海豚音從這些慌亂著四散奔跑的帝國士兵嘴裡發出來,這巨大的尖叫聲響徹雲霄,瞬間將排最前排的秦家騎兵耳膜震得嗡嗡直響,兩眼直冒金星,很多戰馬受到驚嚇失去控制竟然調轉方向衝進了後面的騎兵隊列,一時間秦家騎兵隊列反而陷入了短暫混亂。
這些從鬥士之鄉出身的宋軍哭喊聲也充滿著殺傷力。
從這些宋軍士兵驚恐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在見到這些突如其來的的秦家騎兵之後,心中是怎樣的絕望和無助,心中承受了多麽大的恐懼,有些人慌不擇路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有些人直接暈厥倒原地,有些人掩面而泣,還有些人伏在地上失聲痛哭,用拳頭不停的猛擊地面,更有一些人一臉悲憤拔出戰刀準備自刎,當然,這時他的旁邊也安排了幾個龍套士兵奮力阻止著……
“天啊,我們到底做了什麽,我們僅僅是想路過而已。”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我們是手無寸鐵的人啊,你們真的那麽好意思下手麽。”
“我們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麽會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一個渾身滿是大塊肌肉,青筋暴出的絡腮胡大漢用手帕捂住鼻子,捏住嗓子細聲說道。
當然,也有些士兵因為上廁所或者走神溜號等各種原因沒有聽到王靖的指示,見敵人出現,他們立刻拔出腰間的戰刀,正準備衝上去,但很快就被身邊的同伴撲倒在地……
秦江河看著眼前亂成一鍋粥的宋軍,皺著眉頭,像這樣的軍隊哪裡需要五萬人,三千騎兵幾次衝鋒就足夠了。
實在是不堪一擊啊!
秦江河緩慢的抬起了手臂,正在向這些宋軍士兵們逼近的秦家騎兵陣列立刻停止了前進,這些秦家騎兵滿臉嘲弄的看著這些宋軍士兵,看著他們漸漸停止了慌亂,場面漸漸安靜下來。
“統領你們的將軍是哪一位。”秦江河雙腳夾了一下馬腹,立刻脫離了騎兵軍團,來到了騎兵隊列前面。
“我就是!”從宋軍士兵那邊自動閃開了一條路,王靖從裡面走出來,滿臉悲憤的望著秦江河。
“哦?”秦江河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靖,見他一臉警惕的望著自己,雙腿還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心裡不禁暗笑著,果然有什麽樣的將軍就會有什麽樣的士兵啊。
“你們來武州做什麽?”
“路過的。”
“準備去哪裡。”
“雲州。”
“去那裡做什麽?”
“……這個原因可以不說麽?”
“不行,必須說。”
“好吧。”王靖歎了口氣,頗有委屈的說道“我本來是新州的一名榮耀的指揮使,從小就一直接受著孔孟的熏陶,一直以謙恭,正直,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作為自己的準則,但是自從新知府上任以來,不但認為我無能,還認為我手下的這些士兵全部都是雜碎,這簡直是對我赤果果的侮辱,您給我評評理,我手下的士兵是不是無能的雜碎……”
秦江河很同情的點了點頭,“是”
仿佛沒有聽到秦江河的話,王靖自顧自的說著“我怎麽會無能呢?我的父親是宋朝身份尊貴的四品太中大夫,我的外公是京師有名望的二品觀文殿學士,我的爺爺是……”
秦江河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一些,這個叫王靖的家夥應該是一個家境尊貴,自己又不學無術的貴族公子,估計受到了一些刺激,這次負氣帶著他底下的軍隊出走,正好路過武州。
難怪這支隊伍作風散亂,大張旗鼓的還沒有斥候,一點行軍的常識都沒有……
“所以這次我一定要讓我的軍隊去雲州,等本將軍收復了雲州,哼哼,本將軍一定要……哎,大哥,你別走啊,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王靖正吐沫飛濺的說的正高興,只見秦江河已經調轉馬頭,指揮秦家騎兵離開。
一個無知的貴族公子哥,帶領著一群沒有素質的烏合之眾,準備千裡迢迢的去進攻燕雲十六州中實力最難以琢磨的雲州……秦江河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難得一見的奇葩橋段啊。
在秦江河的示意下,五萬名軍容整齊的秦家騎兵排著整齊的隊列從這些宋軍士兵旁邊擦肩而過,他們一個向東返回土倫堡,一個向西朝著雲州方向行進著,相比連一個像樣陣型都沒有的宋朝軍隊,訓練有素的秦家騎兵坐下戰馬邁出的步伐是那麽的優雅,節奏感是那麽的強烈,幾萬騎兵行進時發出的聲音仿佛只有一個,
轟轟轟……
這些秦家騎兵一臉傲氣騎著高頭大馬一個接一個的從他們身旁而過,連他們坐下的戰馬都高翹著尾巴,仿佛在向他們示威。
待這些秦家騎兵身影在視線中消失,王靖臉上的那種貴族公子哥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見,他躍上了戰馬,向旁邊的軍官下令,“出發,目標雲州。”
很快,這些宋軍士兵重新組成了行軍隊列,手中緊握住刀柄,每人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蕭殺的表情,長長的隊伍仿佛一條吐出蛇信的毒蛇一般,在蜿蜒的路上不停的前行。
裝慫成功。
十幾天后
雲州徐曦接到王靖派人遞來的帖子,裡面說他率領軍隊即將進入了雲州境內,不日之內就會抵達雲州城,待來人退下以後,徐曦還在琢磨王靖此來的目的,又有士兵前來通報,
葉家族長葉白草和荊家族長荊簡前來拜訪。
別院彎曲門廊內,在一位士兵的引領下,一身黑袍的荊簡和長須垂髫的葉百草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隨著,走向徐曦所在的庭院。
他們才進入到庭院內,就看到徐曦早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
“二位老友,這次連訣而來,所為何事啊!!”徐曦笑呵呵的向二人拱拱手,心裡卻有些驚訝。
徐曦和荊簡和葉百草二人私交甚深,以往都是幾人相約在酒樓一起相聚,卻很少有來他這邊的,一是徐曦為了避嫌盡量避免他人看到自己和這兩位氏族族長之間的關系,二是由於徐曦囊中羞澀家徒四壁,家裡竟然拿不出可以招待一頓酒席的花費,多數在酒樓時每當要結帳時,酒量不錯的徐曦總會裝作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樣子……
“徐兄,我和百草兄這次來確實真有要事……據我們探子來報,應州知府事王靖已經帶兵進入了我們雲州境內。”荊簡拱手說道,他現在一臉的憂色。
關於王靖, 他知道一些情況,這個王靖剛去應州不久,三大氏族就率領吞並了周圍的二個州,剿滅了四大家族,緊接著又是在新州,攪得周圍的幾大氏族和州縣大亂,最後更是讓項家成為了歷史的標簽,新州又重新劃歸到了宋朝。
現在王靖帶領這支宋軍來到雲州,心裡又不知道再打的什麽主意。
“我想徐兄和那個王靖有些交情,想必他這次的來意如何,不知道會不會對我們兩家不利呢?”葉百草捋著胡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他和徐曦、荊簡三人之間年齡是最大的,年逾七十歲的他,仍舊面色紅潤,皮膚白皙,眼神中隱約透出一股超然的氣質。
“這個……”徐曦略微遲疑了一下“不瞞二位好友,我剛剛的確收到了王靖的信件,但是他並沒有說明來意,不過我當初曾經見過他一面,感覺他這個人還是比較真誠的,應該不會對雲州有什麽不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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