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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戰之宋》第153節 裴定方的執著
不過還沒等他拿出第二支箭矢,手拿傳說中的九石之力的戰弓的他已經被戰場上一些應州士兵注意到了,電光火石間,西瓜般大小的石頭,石磨般大小的石頭紛紛向他襲來,一陣煙塵過後,在項德原來的位置上,多了一個龐大的石頭堆,在石頭堆的最上面,僅露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仍舊緊緊的抓住那把九石戰弓,顯示著這個叫項德的士兵曾經存在過。

 整個峽谷中,漫天箭矢鋪天蓋地,飛石如黃沙般傾瀉而下,在這種情況下,單兵作戰能力、團隊配合能力全部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居高臨下的應州士兵們如今要做的事,就是如何將自己面前堆壘起來的石頭扔得更快,扔得更遠。

 而那些在陡峭的半山腰設伏的項家士兵,上上不去,下下不去,淒慘的哭喊聲在隨著滾石在山谷中不停的回蕩著。

 楞縣大峽谷谷口

 王靖注視著大峽谷內喊殺震天的戰況,不由得輕輕搖動手中的羽扇,感慨萬千“壯哉啊,實在是壯哉啊,看我英勇無畏的應州士兵,果真是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啊。”

 在他一旁的裴定方望著站在大峽谷谷口上,正被凌冽的寒風吹得頭蓬開的王靖,那凍得通紅的臉頰,那鼻孔下兩行清清的鼻涕,不時的被吸入鼻孔又緩緩的流出來,心裡咒罵著,“這麽冷的天你非要帶個扇子出來學什麽諸葛亮,這下可好,終於凍感冒了吧。”

 半個時辰後

 喊殺聲已經漸漸的淡去,在楞縣大峽谷內的小路上,到處都是凌亂的石頭,以及四處散落著從山谷上跌下來的項家士兵屍體,一些帝國士兵正在打掃著戰場,他們將那些死去的士兵屍體堆積在一起,正在往上面倒著火油,在山谷谷口前,項翼和三百多名幸存的項家軍官和士兵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周圍站著無數手拿長槍的帝國士兵,將冰冷的槍頭對著他們,在月光下,槍頭反射著瘮人的寒光。

 峽谷內,不時的傳來一些重傷的項家士兵呻吟的聲音,幾個帝國士兵緩緩走到他們身邊,手起刀落,很麻利的結束了他們的痛苦。

 項翼此刻抱頭蹲在地上,他隱隱的感覺到,自己的後面,正有十幾雙銅鈴般的眼睛向他投來怨毒的目光。

 王靖此刻站在山谷前的一塊凸起岩石上,看著眼前這三百多名項家戰俘,心中仿佛卸下了一塊重擔,徹底的松了一口氣,今天的戰役結束以後,隨著項家死忠勢力的覆滅,新州項家標簽終於被徹底的撕去,塞北最難啃的一塊骨頭總算拿下了。

 這時,巴特爾帶著兩個白蠻從戰俘那邊向他走了過來,他見到王靖後,操著一口生疏的漢語問道,“王靖,你能不能把這些人交給我?”

 王靖看了一眼巴特爾,問道“巴特爾,你是不是想殺了他們,來報他們當年掠奪你們之仇?”

 巴特爾點了點頭,向不遠處的項翼望了一眼,在他眼睛中閃過一絲仇恨,正是這個人類,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一生,,使自己離開了部落,離開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使他由原本尊貴的狼族王子變成了供人類玩樂的卑賤角鬥士,這段經歷是任何一個白蠻都無法釋懷的屈辱。

 王靖搖了搖頭,“巴特爾,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不過在我們這裡,任何人犯了錯誤,都必須要接受大宋律法的製裁,而不能擅自主張,你懂麽?”

 巴特爾疑惑的問道“可是在我們那邊,戰敗的白蠻是戰勝者的私有財產,想怎麽處理和別人沒有一點關系。”

 “但是這裡畢竟是宋朝,一切必須要按照宋朝的規矩來,所以,我不能把這些人交給你。”王靖攤開了雙手表示無奈。

 巴特爾有些失望的望著那些項家戰俘,正準備轉身離去,在他身後王靖又繼續說道,

 “不過我現在準備睡覺去了,如果有誰趁著我睡覺時想對那些戰俘做些什麽的話,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又不是他們的保姆,呃,我再次強調一下,我是絕對不會把他們交給你們這些野蠻的白蠻的,絕不,現在我要去睡覺了……”王靖說完,便捂住嘴打著哈欠,快的走掉了。

 巴特爾怔怔的望著王靖離去的背影,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時他看到那群蹲在地上的項家士兵,喉嚨中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你這個卑賤的白蠻,你想要幹什麽?”項翼緊張的大吼道。

 帳篷內,王靖翹著二郎腿仰面躺榻上,他雙手枕在腦後,臉上倒扣著一本書,外邊白蠻低沉的怒吼聲以及項戰俘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但他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這時,一陣清涼的風吹在他的衣袍上,是趙普從帳外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趙普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王靖,低聲說道,“大人,那些白蠻正在殺戮那些項戰俘,”見王靖沒有任何反應,他又繼續說道“場面實在太慘了,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徒手就給打死了啊。”

 王靖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睡著了一般,趙普歎了一口氣,他剛才進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為這些項家戰俘求一個情,他覺得以王靖原來的性格,肯定會網開一面的,當年因為杜天城那時擅自處死了幾千項家戰俘,王靖差一點和他們翻了臉。

 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躺在榻上的王靖卻突然說話了,

 “你若進來只是為了這件事,你就可以出去了,我又不是聾子,又怎麽會不知道外面生了什麽。”

 “那大人您這是……”

 王靖把書從臉上拿下,身體一側坐了起來,“趙普,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變得冷酷無情了。”

 趙普臉色微微一變,他確實是有這個想法,見趙普沒有說話,王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於是繼續說道,“其實我也知道我變了,你知道麽,當初在蔚州裴定方的那三千名騎兵本來是不應該死的……”

 王靖臉色一黯,“隻怪我當時做事太力求完美,總是想將優勢兵力集中在一起,如果當初我狠下心來,不讓裴定方與我們匯合,憑借那三千騎兵的度,又怎麽會在平原上被迫與朱家騎兵軍團交戰呢?又怎麽會落得全軍覆滅的下場呢?”

 “直到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還經常會浮現出那三千騎兵高呼著萬歲殺向戰場的情景,那一刻起,我就告誡自己,追隨你的人,都是信任你才跟隨著你的,不要因為自己的不忍心,讓這些信任你的人陷入困境,不要讓這些跟隨自己的人受到任何的傷害。”

 趙普用力點了點頭,他現王靖眼角此刻已經有些濕潤了。

 “項家是擋在新州的最後障礙,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一念之仁,為日後的新州府軍留下隱患,就算是……”

 王靖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士兵匆匆的跑了進來,他氣喘籲籲的說道,“統領大人,您快出去看看吧,裴定方和巴特爾快要打起來了。”

 怎麽回事,這兩個人怎麽會打起來?

 “走,隨我看看去。”王靖抓過放在榻子上的外套,快步走了出去,趙普也立刻緊隨其後。

 原本在項家戰俘集結的地方,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大片屍體,這些屍體死狀極慘,有的屍體身軀背對著地上腦袋卻仰面朝上,很明顯是脖子被硬生生的扭轉了一百八十度,一些屍體肚子被撕扯開露出了一大堆熱乎乎的腸子,還有的屍體只有軀乾沒有四肢,臉上驚恐的表情顯示著死者生前經歷了怎樣的恐懼。

 在那些屍體旁,十幾個雙手粘滿鮮血的白蠻眼睛通紅,喉嚨深處出可怕的呼哧聲,不住的向抽出戰刀指著他們的裴定方出憤怒的咆哮聲,在裴定方身後,還有包括項翼在內的十幾名殘存的項家戰俘。

 此刻的項翼臉色蒼白,早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剛才他親眼看到了暴走狀態的白蠻,眼看了身邊幾十名項家成員在短短的半個時辰之間被屠戮一空,若不是裴定方及時趕來,他早已經被這些狂暴的白蠻蹂躪至死。

 “裴定方,你不要擋在我面前,要知道,所有人我都可以放過,但是他必須要死!”巴特爾用手指著躲在裴定方身後渾身顫抖如康的項翼,眼睛變得越的血紅,這個人才是他真正想要殺的人,他才是導致巴特爾這十幾個白蠻背井離鄉來到這裡成為鬥士的罪魁禍,其他的人和他相比起來,只是一道可有可無的開胃菜而已。

 “我不會讓你殺他的,如果你要殺他,那麽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裴定方冷冷的說道,說完他把手中的戰刀刀鋒向上一挑,顯然已經做好了決鬥的準備。

 巴特爾搖了搖自己碩大的腦袋,“裴定方,你太弱小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說我不是他對手的人,最後都死在了我的刀下。”

 “好吧,既然你這麽執迷不悟,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巴特爾的厲害。”巴特爾說完,兩隻大手猛然撐在地上,後腿蹬在地上,腰身呈弓字型,遠遠望去,就如同一隻巨狼隨時準備撲倒前面的獵物。

 “嗖”巴特爾從原地消失,一道殘影閃過,裴定方隻覺得眼前一花,迎面突然一股氣流湧動,未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只聽到一個焦急的喊聲,“住手”

 巴特爾的巨手在裴定方頸部突然停止,冷汗頓時著裴定方順額頭流了下來,他怎麽也想像不到,這個白蠻的度竟然這麽快,竟然可以快到製造殘影的地步,他的戰刀甚至都沒有機會使用。

 遠處,王靖沉著臉走了過來,幾十丈的距離,他輕輕的邁了幾步便到了跟前,身後趙普雖然不停的小跑,卻怎麽也追不上王靖。

 王靖很生氣,若不是他喊的及時,恐怕巴特爾早已經將裴定方擊殺當場,但是,裴定方為什麽要這樣拚命阻止巴特爾去殺掉項翼呢。

 巴特爾很詫異的看著王靖,他不理解,王靖的度在他的眼裡是那麽的緩慢,但他又是如何在幾息間就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王靖看了一眼裴定方和巴特爾,皺了一下眉頭“裴定方你先把刀收起來,巴特爾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巴特爾便將自己要殺掉項翼,而被裴定方阻止的事說了出去,在一旁的裴定方一言不,很顯然巴特爾說的是實話。

 “這到底是為了什麽,裴定方?”

 “大人,項翼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他,恐怕我早就死了。”

 “什麽?你叫他大人?裴定方,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項翼原本躲在裴定方身後,見到裴定方和王靖的對話,一頭的霧水,這老家夥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派出的裴定方的真實身份。

 裴定方望了一眼項翼,只見他布滿塵土的臉上充滿了期盼,他到現在為止已經是唯一一個有機會可以挽救他生命的人了,年逾六旬的項翼,此刻蓬松著的黃白相見的頭,一臉的皺紋,早已經沒有了之前那股戾氣,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對不起”

 裴定方嘴唇裡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他覺得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去欺騙他了,“我叫裴定方沒錯,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項家勇士,而是應州府軍的騎兵統領,裴定方。”

 “什麽?那……”項翼震驚的看著裴定方,又環顧著周圍密密麻麻湧來的應州士兵,那些士兵正用一副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哈哈哈……哈哈哈……”

 項翼突然大笑了起來,瞬間他一切全明白了,想不到他機關算盡,到了最後他竟然派了一個原本就是宋朝將軍,去當項家在宋朝府軍的臥底。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可笑得讓他笑出了眼淚,難怪在峽谷中沒有看到伏擊的目標王靖露面,難怪在項家軍隊後面,又冒出來那麽多應州士兵,原來這一切早就是對方計劃好的,虧自己以為計劃天衣無縫,原來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哈哈哈……

 項翼大笑著,他緊緊握住裴定方的手,眼神漸漸變得遊離,笑聲也變成了哭腔,“爾汗,我的兒子,你死的好慘啊。”

 項翼唯一的兒子,四十歲才得到的這個兒子,項爾汗在這次楞縣城大峽谷中,在混戰中,被埋伏好的應州軍隊用亂石砸死。

 “嗚嗚嗚……爾汗……你在那裡呢?快點來啊,我怎麽找不到你啊,為父好想你啊!”項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鼻涕眼淚頓時混雜在了一起,那淒涼傷心的哭喊聲,那瞬間駝背的背影,就是一個普通的遲暮老人。

 “大人,項翼他……好像瘋了。”趙普低聲對王靖說道。

 王靖一言不,他看到裴定方這時候扶起哭哭啼啼的項翼,用衣袖幫他擦掉臉上的鼻涕和淚水,扶著他緩緩的離去。

 夜空下,只剩下王靖、趙普、巴特爾和他十幾個白蠻,以及那十幾個呆若木雞不敢動彈的項家成員。

 “巴特爾, 這些人怎麽處理。”王靖淡淡的說道,他剛才看到項平寬被裴定方扶走時,巴特爾並沒有有阻攔的意思。

 巴特爾看了一眼剩余的那幾個項家成員,那幾個人渾身抖如篩糠,連求饒都已經忘記了,在見過這些大家夥白蠻血腥一面之後,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忘記了,而其中有幾個年輕一些的更是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我最想殺的人是項翼,但是現在他已經得到他應有的報應了,這些人,還是按照你們漢民的處置方法吧,”

 巴特爾通紅的眼睛漸漸恢復,從喉嚨裡沉著聲說道,“我現在隻想一件事……回家”

 “放心吧,你會如願的”王靖看著巴特爾帶著十幾個白蠻消失在夜幕中,臉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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