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說的話,也許的確算得上是異國人吧,流落在這個時代,也沒有什麽錯。從來都是時間往後推算,自己卻逆反而之,來到了這麽一個全都是祖宗輩分的時代,也真是算得上可笑了。
“實不相瞞,在下是一名殺手。”思考了許久,最終還是覺得把自己的身份告訴李斯,易經隻是覺得,李斯總會有一天知曉自己的身份,他以後可是身世顯赫的大秦丞相,遠不是自己這種江戶落魄的殺手能夠比擬的,並且,作為能夠在史書上留名的人,易經也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殺手嗎?沒想到易兄居然還有此等身份,著實令李斯驚訝了。”臉上流露出的並非是驚訝,也沒有任何皺眉的不高興情緒,反而是帶著一種了然於胸的驀然,似乎對此早有所預料一般:“李斯雖然知曉,能夠被易兄掛在嘴巴上提起來的,連普通人都不如的身份是如此的在意,想來李斯能夠想到的,便也就隻有奴仆或者奴隸,而易兄雖然衣著貧苦,卻是自有一番傲氣,眉宇間也有著屬於讀書人的氣質,李斯多加猜測,卻還是沒能想到會是殺手。”
“李斯你不會覺得,這是一種見不得光的人嗎?”
“何以見得?古往今來殺手能夠存在,自然由其存在的理由,雖為殺手,但卻也能夠稱之為刺客。”李斯微微一笑,帶領著朝前邊野小路走去的步伐卻依然平穩:“專諸受吳王闔閭之托,藏劍於魚腹之中,刺殺王僚之日,有彗星襲月之景色,聶政殺韓傀,白虹貫日三尺不消;要離刺慶忌,時有蒼鷹落於大殿之中。此乃唐雎的出使秦國,與秦昭王據理力爭發出的布衣之說,出自《戰國策・魏策四》。刺客,不正是以此為榮嗎?”
“越是出名的刺客,就越往往得不到善終,想來這三人的結局,李兄應該不會不知曉才對,而且我聽聞,儒家尊崇王上,講究禮法,於刺客這種於法大逆不道之人,應該會有所提防才對,而且李兄,可是尊崇著依法治國。依照法律,刺殺國君之人,當如何?”
“當場斬之,處以火刑,誅滅九族。”這是李斯頭一次轉過頭正視易經,從李斯的眼睛裡,易經看到了認同,甚至是不可思議。
當然這隻是一瞬間,很快又恢復了一如之前的平靜:“沒想到易兄並非百家中人,卻依然了解李斯所尊崇之禮法制度,看來易兄應該知曉,李斯會如何對待如同你這樣的人了。”
“我當然知道,不過不是今日,而是以後,今天的我,是受你老師荀夫子邀請而來的客人,而你,也暫時隻是儒家的門生。”是的,現在隻是儒家的門生而已,誰又能夠想得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少年,會在以後成為權傾朝野的一方丞相。
“荀夫子提倡性惡論,主張人性有惡,否認天賦的道德觀念,強調後天環境和教育對人的影響。又重視法治,懂得帝王之術。李兄既然為荀子門下高徒,必然學有屬於荀子的某一方面,在下要是猜的不錯的話,李兄心高氣遠,自能成就一番大業,心胸懷疑廣闊的天地之下,應該是學的...帝王之術?可否?”易經那裡知道李斯學的具體是什麽,可是他是穿越者啊,來自後世,他自然看過史記裡面的有關於李斯的記載。
從荀卿處習得帝王之術。
“哦?”這一下,李斯可是真的驚訝了,這短短時間之內便能夠猜出這些大半事情來,如此聰慧的天資,讓李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另一個人,那一個...他始終想要超越,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
“你的師兄韓非呢?”既然李斯在這裡,那麽就不能不提到他的師兄韓非,那位法家隱聖,法家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影響了後世近乎兩千年的人物。同樣與面前的李斯並稱法家倆大最具盛名之人。
“與老師一起,在雲台崖上觀雲海浪潮,一窺天地。”李斯閉上眼睛,整理了一下內心的情緒,一旦涉及到任何有關韓非的事情,他總是難以抑製內心的心情,這對於一個立志要做出經世偉業的他來說,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李斯。”
“哦?連李兄都不叫了,難道易兄竟也覺得,李斯是那般無情之人嗎?雖然以後的李斯說不定會如同你所說那樣,但是現在,易兄也要區別對待嗎?”
“並非如此,我隻是覺得,我們應該可以直呼對方的名字,而沒必要稱兄台了。”無論怎麽說,現在的自己都處於這個時代,李斯也不再是隻能在歷史書上拜讀的李斯,而是與他自己一般無二的少年,這一點已經是無可厚非的事實。
“另外,李斯,認識你我覺得很榮幸。”
是的,未來的大秦丞相,毀譽參半的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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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雲台山的那一瞬間,映入易經眼中的,是遍布在山巔周圍四散的雲海,與散發在周圍的雲彩,透露出些微的金光閃爍著,站在這裡,能夠看到遠不是在地面上能夠看到的風景,就好像是眼界突然開闊了一樣。
或許隻有站在這裡的人,領略了天地的風光,看到了比之常人更加寬闊的天地之後,才能夠看得更遠,才能夠胸懷壯志。
“這天地間,是否真的有一種力量,在無形的操縱著這一切?”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穿著一身潔白的儒門士服,束起了一頭直垂落到背部的黑色長發,儒門的士襟在這山巔上隨著黑發一起擺動著,劃出不同的波紋,俊美的臉上帶著不確定的神色,似乎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又似乎在追尋一個答案。
“有。”而回答的這人,穿著一身淺藍色的儒服,花白的頭髮披露在背後,高高的發冠束在頭頂上,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易經感受得到,這位老人一定是注意到了他的到來,那股仙風道骨的氣息,很難讓人想象會出現在一位儒門的老先生的身上。
“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臉上的迷茫達到了巔峰,這個問題,就是他一直追尋的,想要弄清楚的答案。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的心中早已有所計較,你應該是有了你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又何必來詢問我呢?”
“學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但是心裡有一種聲音,就好像是一首歌。”
“一首什麽樣的歌?”
“無法形容的美麗,初初聽來覺得很悲傷,但是在這之後,仿佛卻又覺得很欣慰。似乎在朦朧間,我想通了很多。”
“所以,你是來告別的。”荀子睜開了眼睛,淡漠的看著跪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學生,他最出色的學生,韓非。
“我感受到一種召喚,也許我該出發了。”明明目光直視著荀子,卻仿佛完全忽視了身邊的一切,韓非並未看到同樣上山來的易經與李斯倆人。
目光裡透露出欣慰, 似乎對於韓非會做出這種選擇,荀子早已有所預料,對於這位最出色的弟子,荀子是不會不假顏色的。
“好。”
“老師的傳道受業解惑之恩,學生永遠銘記在心。”重重的磕下了一個響頭,韓非是發自心底裡來的感激,因為在這條道路上的盡頭,他早就已經看到了一切,可是真因為知道這一切,所以才會具有挑戰性,既然敢於出發,那就代表韓非早已無懼。
“在那之前,老師介紹一位朋友給你,他會陪著你一起去韓國,護衛你這一路的安全。”而直到這一刻,荀子才將目光投注在了站在一邊的易經的身上,隻是這一眼,易經就仿佛感覺易經被他洞察了一切一般,完全沒有半點兒的隱私所在。
“朋友?這不過是學生的歸家之路,老師您這是...”韓非也終於在此刻,注意到了旁邊多出來的倆個人,一個是他的師弟李斯,他自然很熟悉,而另一外的陌生面孔...韓非打量了易經很久,這才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似乎...是一位用劍的好手?”
“韓非,你要記住,你這一路上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源於你提出的那個問題所在,當你找到答案所在的時候,也就是你的天命來到的時候。老師沒有什麽好送與你的,而這,就是我給你找到的唯一的禮物。”
韓非默然,老師這是知道他回到韓國以後將要面臨的血雨腥風,所以這才送了一個人給自己嗎?這是老師他送給自己的...在回國之後組建班底的最初的基本。
而這個人,就是老師選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