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行!”
這是女皇陛下吩咐的,所以黑齒常之還真沒什麽顧忌。
更何況,在北征突厥之時,與吳寧有過一段接觸,老將黑齒常之一直把吳寧當成小輩,印象也是頗善。
至於老太太為什麽和吳寧頂牛,在黑齒常之看來,就是孩子不聽話,大人就得打屁股。
就這麽簡單。
而且,吳寧是李氏皇子,老太太還能如此上心,這說明什麽?
說明,那個懸而未決的皇儲之位,原來是給這小子留著呢!
其實,黑齒常之做為一個百濟人,說不好聽的就是番將,對於是李家坐皇帝,還是武家坐皇帝,本無所謂。
但是,老將軍一想,吳老九要是當皇帝,那好像也不錯,省著李武兩家為了一個皇位爭來鬥去的了。
至於魏元忠,想法和黑齒常之差不多。
而且,做為李唐舊臣,魏元忠反而更希望吳寧能上位,還大唐國號。
其實,武則天派他們兩個人來,而不是和吳寧沒什麽交集的李多祚,不就是出於這種考量嗎?
武老太太隻想打吳寧的屁股,卻是沒想下殺手。
在這種心態之下,黑齒常之和魏元忠在河州坐鎮,等吳寧不聽話的時候,再出兵把他拿回去。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所以,正是抱著這種心理,當吳寧領萬人之眾到來的時候,兩人不但不攔著,還出城去迎接了。
做為長輩,黑齒常之還教訓了吳寧兩句。
“你這娃娃,好不知進退!陛下隆寵怎就不知珍惜?還非要與社稷添亂。”
對此,吳寧拿黑齒老爺子也沒什麽辦法,點頭應著便是。
而吳寧接下來做的事兒,讓老將黑齒也沒法淡定了。
足夠三十萬大軍一月之用的糧草、五萬匹戰馬,還有千套製式戰甲
哦操!黑齒常之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要幹啥?真要造反是怎地!?
魏元忠也是納悶兒了,吳老九這是要去救沙州啊?還是在積攢造反的家底兒呢?
“怎麽辦?”魏元忠沒了底,“要不,現在就把他扣下吧?”
這已經不是“孩子不聽話打屁股”的事情了。
真讓吳老九帶著這麽多軍資出關,再造了反,那不成大患,也得是個禍害。
到時真打起來,消耗的,還不是大周的國力?
對於魏元忠想把人直接扣下的意見,黑齒常之還真有點動心了。
沉吟了很久,最後想到武則天的囑咐“放他出去!”終還是沒下得去手。
“放行!老夫還不信了,一萬烏合之眾,他能掀起多大的浪花來!?”
於是,黑齒常之與魏元忠眼看著吳寧帶著一萬人馬,巨量軍用,大搖大擺地出了河州,直奔關外而去。
“來人!”
剛出河州城,吳寧就嚷嚷開了,“把大旗給我立起來!”
呼啦!
早就準備好的三杆帥旗,登時飄揚在河州城外。
城頭上的黑齒常之和魏元忠一看,“哇呀呀!~!!!”
黑齒老將登時氣的胡子都立了起來,“爾敢!?”
只見城外,他黑齒常之的帥旗飄揚風中,包括魏元忠和李多祚的帥旗,亦在其中,浩浩蕩蕩地向西挺進。
“爾敢!爾敢啊!”
黑齒常之氣的直跳腳,指著城外大旗,瞪著魏元忠。
“他他居然扯上了咱們的旗號!?”
魏元忠一陣苦笑,“你朝我嚷嚷有何用,誰讓你不攔著來的!?”
現在魏元忠算是明白了,他就說吳老九只有一萬人怎麽在吐蕃十萬大軍手中救人,原來是扯大旗作虎皮,打著征西大軍的旗號去嚇唬人啊!
魏元忠看著漸漸走遠的吳老九,暗豎大拇指,“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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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一切都明了了,吳寧之所以舍近求遠,不走涼州近路,而要繞行河州,就是為了做出征西大軍出關馳援的假象,來嚇唬吐蕃人。
而這一招,顯然是見到了成效。
最起碼,吳寧順利地到達了陽關之下,也順利地嚇跑了吐蕃人。
此時,陽關之內,當苦戰一個月,終於得援的林羽堂和李瓘,聽完了長寧郡王此來的來龍去脈,無不面面相覷,驚詫莫名。
好好看了看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長寧郡王穆子究,李瓘簡直無語,“這這也行!?”
早知道只要一萬人就能把吐蕃人嚇路,那他當初還來守什麽關啊?像吳老九似的馬尾巴綁樹枝,到關外跑一圈不就全解決了?
可是,再一想,不對啊?
“我說,子究!哦,郡王殿下!”李瓘滿眼迷惑,“吐蕃人不是那麽好騙的吧?”
暫時退去,和徹底解圍,還是有區別的吧?
吳寧演的是挺像,可是吐蕃人又不是什麽二愣子,回過神來,肯定要刺探追查。
讓他們得知只有一萬人來援,那不就全露餡兒了?必然會氣急敗壞地繼續攻城。
到時候,雖然城中又多了一萬人,可是,吐蕃還是十萬大軍攻城圍困,戰事也依舊不容樂觀了。
在李瓘看來,吳寧的到來,可謂治標不治本,並沒有徹底解開陽關之困。
對此,吳寧只是淡淡一笑,“李將軍放心,他們查不出來!”
李瓘愣在那裡:“什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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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瓘所言,吐蕃王赤德祖讚當然不服氣。
十萬人打了一個月,一個陽關都沒有打下來,他能服氣嗎?
回過神來,也一定要繼續刺探,看看到底是不是河州的三十萬大軍到了。
結果,探馬撒出去一整天,回來一報,赤德祖讚心都涼了。
“啟稟王上!向南百裡,皆有周軍痕跡,當是河州馳援無疑。”
“啟稟王上!大雪山小徑一線,發現周軍騎兵足跡,粗算,不下於六萬騎兵。”
“不下六萬?”連大相噶爾.讚婆這回都覺得,那應該就是河州的三十萬周軍了。
“啟稟王上!營外十裡,有周軍探馬活動,且數量不少,至少千騎。”
“”
聽到這裡,噶爾讚婆二話不說,“撤兵!”
這光探馬就有千騎之數,那還猜個屁,必是河州的征西大營傾巢而出。
跑吧,趕緊跑!
他們區區十萬人馬,哪裡是人家三十萬大軍的對手,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
於是,一夜之間,吐蕃大軍徹夜急撤,沿著大雪山的來路,準備撤回吐蕃境內。
李瓘、林羽堂靜立在陽關城頭,看著遠處的十萬吐蕃兵卒撤退之時卷起的漫漫沙塵
心中,嗯,無數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老帥林羽堂自認為熟讀兵書,深習戰陣,兵法奇謀信手撚來。
憑他八百老卒守陽關八天,就足見其領兵之才。
李瓘也不差,能主政大周的西大門,獨掌陽關、玉門關兩關軍務於一身,也是個用兵如神的良將之選。
可是,跟這個吳老九一比,沒了,直接比沒了。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哈!
這家夥來了之後隻用一天,就把吐蕃人嚇跑了,這讓二人的老臉往哪兒擱?
“唉!”
李瓘長歎一聲,想找回點面子,故意大聲地對林羽堂道:“可惜了!”
林羽堂不知其何意,“可惜什麽?”
李瓘道:“可惜月前,老帥奇襲敵營之時,未有援軍在此。否則,哪還能讓吐蕃人來了又去!?”
李瓘說的還真是實話,那個晚上,火燒敵營,陽關若有兵馬,只需趁火衝營,吐蕃必敗,也沒後面這麽多事兒了。
此時,李瓘瓢了一眼吳寧,把聲調拔得更高:“老帥隻用十名老卒,便燒了敵營,此等奇功,千古難覓啊!”
李瓘那意思就是:
你穆子究這點騙術都不算什麽,和老帥十人襲營能比嗎?
“”
對此,吳寧當然知道李瓘在吃味,不過,也不與他爭辯。
看著吐蕃人撤退的方向,說了一句:“李將軍放心,來了,就不可能讓他回去。”
“嗯?”
李瓘與林羽堂皆是一愣,“什,什麽意思?”
只見吳寧回過身,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說,既然有膽犯我中原,那就要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
“吐蕃這十萬人馬,回不去了!”
“什麽!?”
二人皆是錯愕,不知道吳寧這是哪來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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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吐蕃大軍趁夜退去,又恐大周兵馬涎尾追來,只能連夜奔襲百裡。一直到眼看就要進入大雪山險徑,這才放緩行軍,長出了口氣。
赤德祖讚與噶爾讚婆驚魂未定,他們實在沒想到,大周這回動了真火,竟讓河州三十萬大軍傾巢而出。
卻是有些過分了吧?
“大相!”赤德祖讚氣憤難平,“周廷這次,怎麽如此大動肝火?我們是不是依原計劃進逼河州?”
“”噶爾讚婆想了想,“還是不要了吧!?”
原本是打算聲東擊西,周軍要是馳援陽關,他們就去打河州。
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周廷沒真動怒的情況下。
現在三十萬大軍傾巢而出,萬一他們追著他們的屁股打,那還打個屁的河州,能不能跑都是個問題。
再說了,中原人用兵一向詭詐,萬一河州還有兵馬呢?那不就撞到了鐵板上?
“算了!”
噶爾.讚婆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奔波數月,大軍早已經疲憊,不如回師王都,休整再戰。”
“再說,就算是攻打河州,我軍糧草也已不足。若久攻不下,卻如何是好?”
“所以,不如退兵!”
“好吧,就依大相!”
赤德祖讚也不想冒險,既然大相都這麽說了,那他自然是就坡下驢,不如早點回家,摟著王妃造小人去來的自在。
可是,他們想走,吳老九卻偏偏不讓他們走。
二人剛剛定下撤軍之策,就有探馬報:“報!雪山之下,發現周軍行蹤。”
“什麽!?”赤德祖讚和噶爾.讚婆差點沒蹦起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中原人結果動了真格的,怎麽雪山之下還有周軍?
赤德祖讚嚇的面無人色,恨不得現在就跑。
而噶爾.讚婆還算好的,慌亂之於,“全軍戒備,再探!再報!!”
一個時辰之後,探馬再入王帳,“報!”
“好像好像不是周軍主力,而像是”
“像是什麽!?”
“像是輜重輔兵。”
“啊!?”赤德祖讚和噶爾.讚婆全愣了。
“原來是輔兵啊?”
赤德祖讚暗自擦汗,奶奶的,嚇死個人!
沒好氣地吩咐下去:“派人摸上去瞧瞧,若真是輜重後援,人殺光,東西留下!”
“得令!!”
又過了一個時辰,領命而去的那個吐蕃大將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王上,當真是輜重後援!”
赤德祖讚一皺眉,“是就是唄,你嚷什麽?”
“王上!發達了啊!!”
“什麽發達了?”
那吐蕃大將滿眼都是小錢錢,“這股周兵全無戰力,一觸即潰,咱們還沒衝到近前,人就跑光了。”
“可是,王上你猜,他們押送了多少東西?”
赤德祖讚一愣,“多少?”
“足夠十萬大軍三個月之用的糧草!”
“什麽!?”
赤德祖讚和噶爾.讚婆驚的全都站了起來。
吐蕃王茫然若癡,“怎麽會這麽多?”
而噶爾.讚婆心思飛轉!“是了,一定是了!”
滿眼激動地看著赤德祖讚,“王上!十萬大軍三月之用,那不正好就是三十萬大軍一月之用的糧草!?”
“看來,馳援陽關的,必是河洲三十萬周兵無疑。”
“哈哈哈哈!!”
赤德祖讚哈哈大笑,“好啊!好!!”
“沒想到,臨走還有這等好事,也不枉這數月的奔波啊!”
說著話,趕緊吩咐大軍:“即刻開拔,以防周軍得知糧草被劫,追擊而來。”
“不!”
沒想到,噶爾.讚婆一言打斷了吐蕃王的命令,“王上,有了這麽糧草,咱們就不著急回去了啊!”
“嗯?”赤德祖讚一愣,“什麽意思?”
“王上,你想啊,周軍失了這批糧草,可就寸步難行了啊!除了在陽關等待補給,哪還有能力追擊我們?”
赤德祖讚一想,好像對哈!
“說下去!”
隻聞噶爾.讚婆繼續道:“可是, 我們得了這麽一大批補給,可就不一樣了。”
“加上我們原來的補給,至少四個月之內,大軍不用操心糧草之事。”
“如此一來”
噶爾.讚婆露出一個陰森的笑意:“大周的三十萬主力在陽關不得動彈,而我們卻無後顧之憂。”
“若此時,我們改道兵力空虛的河州”
“!!!”
赤德祖讚一個激靈,終於明白了大相在說什麽。
現在改道河州,那還不
還把大周打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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