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集院隼人的傷比我料想的要重,不過可能是長期的訓練或者本身強健的體質,讓他的恢復比普通人要快很多。
在養傷的過程中,他向我表達了成為我家臣的意願,這對正苦於沒有任何情報來源的我來說,實在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目前我只能給你足輕的地位,在織田家出身什麽的都不重要,只要你能勤謹的奉公,一旦立下功勞,自然就能晉升。”我出口勉勵道。
“主公願意收留在下,伊集院已經感激不盡了,對於主公交付的任務,必定竭盡全力完成。”
“好,”我繼續問到,“服部半藏對你說,那個飛加藤是受武田晴信之命來我這裡的嗎?”
“是的,”伊集院回道。
“恩,我知道了,你好好養傷,”我點了點頭,道:“等你傷好了,我需要你組織一些忍者,數目不要多,目前主要的任務是我這個末森城的警戒,五個左右即可,但是一定是要信得過的人,俸祿以每個月十貫為準,人員一旦到齊,你就晉升為足輕頭,俸祿二十貫吧。”
“是!”
離開伊集院隼人的屋敷,我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武田信玄的用意,飛加藤原是越後人,出仕上杉家不成,才去投奔甲斐武田,應該是他在越後的時候就察覺出了上杉綾的一些細節上的破綻吧?
不過,這種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麽可以下手的地方,關鍵是上杉家在越後的統治本來就結合的不夠緊密,對國人眾,地侍,土豪的控制力與織田家對尾張的控制比起來,差的太遠。這就給了武田信玄太多上下挑撥的機會。
而上杉輝虎……有些時候對道義的執著實在未免已經達到了偏執的程度,這是一種典型的強迫症啊,真應該讓她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可惜……沒有。
我不自禁的胡思亂想著,苦笑起來。
尤其是一年前,自己連續寄出三封書信,建議她不要聽從已經是空架子的關東管領,上杉憲政的要求,聯合那如同一盤散沙一般的關東諸勢力去對抗相模的北條氏康。
結果……
“義之所在,怎能袖手旁觀?”
完全不考慮後北條三代經營的強大實力和甲信的武田晴信在旁的虎視眈眈。
“軍國大事,果然還是不能交給女人啊,女人實在是太過感性了,中國那句話怎麽說的,牝雞司晨?對,還是很有些道理的啊。”想著上杉綾那張堅毅而清秀的臉,我不禁有些恨恨的自言自語。
“殿下,你怎麽才來啊?”丹羽長秀著急地說,“大殿和松平元康的會面已經快結束了啊。”
“哦?”,我漫不經心的問道:“盟約達成了?”
“恩,”長秀點頭道,“大殿已經決定將德小姐嫁給松平家的嫡子,等雙方都行了成人後再進行婚禮,松平元康為此高興的眉飛色舞,真是便宜這些鄉巴佬了。”
鄉巴佬?呵呵,還真是形象呢。
無論是負責接待的長谷川秀一,還是眼前的丹羽長秀,都對三河人帶有明顯的歧視態度。
而三河人又是怎麽看待尾張人的呢?這幫花裡胡哨的狐狸!這是他們經常放在口中的評語。
總之尾張的市儈氣和三河的小農意識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偏偏織田信長和松平元康卻在整個會盟過程中,一副彼此發小相知,肝膽相照的態度,我真是連想一想都覺得累呢。
但是,這個結盟對於信長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織田家必須解除如今兩面作戰的不利局面,
才能把現在已經非常明顯的優勢轉變成為勝勢,這是既定的織田家戰略的第一步。 “長秀,聽吉兵衛說,幕府前兩天有書信送達大殿處?”
吉兵衛就是日後成為京都所司代的村井民部少輔貞勝。
“是的。”
“都說了些什麽?”
“具體的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希望大殿能夠去京都奉公什麽的,我聽說將軍大人雖然與三好長慶達成和解而回到了京都,但是,如今的京都所司代松永久秀是個跋扈之人,將軍或許希望能有各地的有力大名進京幫他撐腰吧?”
“大殿是什麽態度?”
“大殿對此似乎沒有什麽興趣,畢竟這段時間都在接待三河人。”
“是嗎?”
信長的態度果然還是如此啊,他對這種已經沒有什麽力量的傳統勢力一向並沒有什麽好感,但是……
“長秀,你對明國的歷史有所了解嗎?”
“恩?”
“明國有個勢力很大的大名,叫做齊桓公,他成為霸主之前,曾經提出的口號是尊王攘夷。”
“殿下的意思是說如今的將軍大人雖然已經沒有了什麽力量,但是依然可以當做一面旗幟來用?”丹羽長秀低著頭考慮著,道:“就像明國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
“像曹操那樣,我們目前還做不到,但是,對將軍表示適當的尊重,對我們織田家今後的發展還是會有一些幫助的。”
“原來是這樣。”
“長秀在內政上的表現十分優秀,但是在軍略外交方面也要有所表現才行啊,如今我織田家倒仿佛是近江人的天下了,作為尾張人,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殿下……”
丹羽長秀立刻就意識到這是在信長面前有所表現的一個好機會, 尾張如今雖然在信長任人唯才的方針下,飛速發展,但是尾張的本土勢力與信長一手提拔起來的諸多近江出身的將領和奉行眾之間卻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些矛盾。
“等三河的元康回去之後,再提出這樣的建議也為時不晚。”
“是,殿下!”
夜色慢慢降臨,前面的清州城大手門已經點起了火把,抬頭仰望著星空,我不禁悄無聲息的歎了口氣。
“我將於五月間抵達京都,心中甚是想念我妹妹,熱切盼望與貴夫婦一見,希望能夠撥冗。”
衣袖裡的信被我捏在手裡,連我自己都想不到,當我看到上杉綾那娟秀而有力的字跡所寫就的請求的時候,竟會突然無法抑製自己對她的想念!
我清楚的記得,歷史上的永祿五年的夏天,上杉謙信將帶領五千越後士兵第二次上洛,並在京都一直待到夏末,屢次勸說將軍足利義輝討伐松永久秀,可惜足利義輝考慮到其背後還有三好長慶的存在而拒絕了上杉謙信。此後,由於武田晴信數次在甲信破壞雙方停戰的約定,謙信才不得不返回越後,這期間,他在京都足足待了三個月。
到這裡,歷史開始走進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一邊是緊隨其後的一場曠世對決,一邊是三年後發生的驚動天下的永祿之變。
而這一切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並沒有什麽重大的意義,我只是想再見見她,雖然明知我與她之間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走到一起,但是,見一見總還是可以的……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一樣想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