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織田信勝雖然依舊有著低燒,但是,比起之前來,看上去似乎已經平和了許多,伊集院隼人便放下心來,向鈴木重時道了別,隻身一人離開了村子,往東而去。
渡過天龍川,天空一片晴朗,伊集院隼人在河邊的渡口靜靜的等在那裡,他相信藤原藤紫是一定會來找他的,果然不出所料,時近中午的時候,一身農婦裝扮的師妹便施施然出現在了渡口的另一邊。
兩人是多年不見的同門,這時沿著河川並肩走著,彼此都有著一些莫名的傷懷心緒。
“你留下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在尾張的主子吧?”
“是的,我要去織田家尋求援助,藤紫能不能幫我妥善的保護好這個人?”
“你把他留在這裡,萬一武田暗哨摸過來,豈不是要害了我丈夫?”
“武田家馬上就要對駿河開戰了,他們又怎麽會來這裡?”
藤紫對伊集院的這個說法明顯嗤之以鼻,“不說武田家的諸國使者(間諜)早已經滲透駿河國,光一個對武田家忠心耿耿的飛加藤就能夠輕易的穿越整個今川家的領地。”
“對武田信玄忠心耿耿?之前不是有關於飛加藤跟信玄鬧翻的傳言嗎?而且加藤段藏也的確離開了躑躅崎館,這次,加藤段藏這個一直視錢如命的家夥,竟然也沒能用錢加以收買,到底是怎麽回事?”伊集院隼人詢問道。
“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我剛剛所說的是加藤對武田家忠心耿耿,而不是說他對信玄忠心耿耿。”
“藤紫這是什麽意思?”
“叫我阿藤。”
“好吧,阿藤,段藏對武田家這段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因為信玄的側室阿茜。”
“阿茜?”
“也難怪你不認識,阿茜是你離開伊賀之後成為我父親的弟子的。”
“什麽,老師又收了一個徒弟?”伊集院隼人吃驚的說道。
“是的,阿茜是我父親的關門弟子,父親對她十分看重。”
“哦?可是,就算如此,這跟段藏有什麽關系?”
“段藏深愛著阿茜……”
“原來是這樣。”伊集院隼人不禁恍然大悟,“飛加藤這樣的人竟然也會愛上一個女人的嗎?”
“哼,加藤段藏比你可有情有義多了,”藤紫冷冷的看著伊集院隼人,說道,“你這幾年有想到過阿矓嗎?”
“……”伊集院隼人突然聽到這個名字,一時整個人都有點僵硬起來,搖了搖頭,道:“等我在織田家真正出人頭地了,我自會去找她。”
“出人頭地?”藤紫覺得自己的這個師哥有些不可理喻,“我們忍者不就是拿錢辦事嗎?怎麽,你還能在織田家成為武士嗎?”
“阿藤,你多久沒有離開這裡了?”
“我是永祿三年嫁給我丈夫的,之後就沒走出了遠江國。”
“難怪,我告訴你,我已經從現在正躺在你家的那個人手裡領受了一百五十貫的土地,並且由織田家的家主發放了安堵令!”
“給忍者發放安堵令?”藤紫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伊集院隼人,說道,“現在還有這樣的武家嗎?”
“不止於此,織田家還有一個農民出身的雜役,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城之主!”
“難以想象……”
“沒什麽難以想象的,阿藤,我所在的織田家就是這樣一個武家的異類,而我伊集院要改變我身為忍者的命運,我的主公織田武藏守信勝大人就是我唯一的繩索,
我必須緊緊抓住,就算死也不能松手!” 藤紫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眼前的伊集院隼人,舔了舔舌頭,並沒有被他的話所煽動,她走到伊集院的面前,幾乎到了要頂到額頭的距離,說道,“伊集院大人,不管你有多麽遠大的理想,與我藤原藤紫都沒有關系,我現在唯一關心的是我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是否能夠平安無事的生活下去,我不希望在他們的身邊出現任何可能的危險。”
“哼哼,”伊集院隼人深感好笑的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退役女忍者,說道,“阿藤,你要知道,一旦武田的鐵騎攻陷駿河之後,你以為老虎的胃口就會就此喂飽了嗎?你這種縮著腦袋的安全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而已,一旦洪流襲來,你這鏡花水月一般的安全就會被擊的粉碎!”
“胡說!”藤紫漲紅了臉,“遠江現在很平和,我們的日子雖然艱辛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
“哈哈,好吧,阿藤,我不跟你爭執了,”伊集院隼人仿佛有些不認識這個曾經那麽優秀的忍者竟然會變得向現在這樣把自己的生活完全交付給命運,“我托付給鈴木大人的那個現在依然昏迷的男人,相信我, 這個人是我見過的最充滿智慧的人,應該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醒過來的,你把這封信交給他,然後,你只要一切聽從他的安排就可以了,我向你保證,你只要聽從他,你和你的家庭的安全才是真正有保障的,遠比你所謂的現在很平和的安全要來的可靠。”
說話間,伊集院隼人從衣袖裡取出一封信,塞進藤原藤紫的手中。
“伊集院,我最多給你十五天,十五天后你必須回來把這個人接走!”藤紫面色蒼白的說道。
話音未落,伊集院隼人突然一個貼身到藤紫不足一尺的地方,一柄短刀已經抵在她的胸口。
“啊!”藤紫一聲驚呼。
伊集院隼人的刀緩緩上行,在藤紫的頸部停了下來,刀尖往前推送著,一滴鮮血在藤紫白皙的皮膚上閃著異樣的紅色。
“藤紫,我希望你能夠盡快恢復你作為忍者的本能,”伊集院隼人貼在她的耳邊,說道,“真正的可能的危險就在這兩三天內,如果十五天還沒出現武田家的人,那麽,我的主公就是一輩子住在你這裡也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藤紫愣愣的看著伊集院略帶失望的眼睛,說道:“我已經差不多有七年沒動過手了,伊集院你這混蛋,萬一真的出現敵人,你會害死這裡所有人的!”
“所以,盡快讓那個伊賀的藤原藤紫回來,我告訴你,如果我的主子在你這裡遭遇了什麽不測……織田家的老爺是絕對不會罷休的,這個家夥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我很清楚,所以,你只有傾盡全力,保護好他,才是你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