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皇帝也進來了。
他帶著一臉的疑惑,徑直走到殤休跟前,開口問道:“說說?”
殤休隔著黑巾揉了揉鼻子,頭也沒抬的開口道:“習武之人,若想臻至更高境界,悟性、根骨、心性,三者缺一不可。悟性差,可以請名師手把手教導,就算是再笨,也會有點成就;根骨差,這世間有的是強化根骨的法子;可是心性,就只能靠自己了。”
他這番話,只是江湖上的說法,如果要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只需將那“心性”換成“精神”就行了。可他並沒有這麽做,畢竟皇帝不是向武之人,說得太清楚的話,也沒必要。
“這和朱亭有何關系?難道他的心性很堅韌?”皇帝眉頭一皺,不解道。
殤休翻了一頁書,接著淡淡的說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既然都是狀元,那就都是平等的,至少,他們的心是平等的。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這個天下第一的能工巧匠,和天下第一的絕世高手又有何區別?”
此話一出,皇帝神情一滯,震驚道:“那豈不是說,若他學武的話,就一定能成為絕世高手?”
殤休將手中的劍譜合攏,交到皇帝的手上,搖頭歎息道:“這不是還有悟性和根骨的限制嘛!再說,他的年紀也確實有點大,所以我才說可惜了。”
“有沒有可能在很年輕的時候......”皇帝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眼前就有一個真實的例子。
“我是特例,”殤休擺了擺手,接著道:“按照常規來說,能達到行業巔峰的一般都是三十歲往上的人,而在這個時候才開始習武,就太遲了。”
皇帝略一沉吟,心中突然有了個想法,不由得開口道:“若是一邊習武,一邊修習其他的......”
殤休直接揮手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深深的看著他,幽然道:“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鱔之穴無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接著,殤休又告誡道:“一切皆在有意無意之間,你若強行乾預,只怕最後反而會弄巧成拙,與人結仇。”
“好吧!我知道了,”皇帝喪氣的垂著頭,然後晃著手中的劍譜,賭氣道:“你把這個給朕作甚?朕又沒有達到巔峰,還不能心躁。”
殤休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讓你看看我是如何學劍的。”
語畢,他閃身來到一處空地處,擺出了一個起手式,然後在皇帝好奇的注視之下,開始演練起了剛剛記憶下來的那門劍法。
“轟隆”一聲,如晴天霹靂一般,響徹整個乾清宮,就連宮殿之外的人都能清晰的聽到。
眾人齊齊轉頭往乾清宮內看去,隔著門窗的縫隙,他們駭然發現,裡面霍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閃電,那電光如同樹杈一般,四處張揚,然後漸漸的消失了。
不過一眨眼功夫,剛才的雷聲再次響起,而閃電也再一次出現......
如此經過了足足九遍之後,乾清宮內外如同被停滯住了時間一般,沒有一個人動,沒有一絲風起。
半晌過後,心神震顫的朱亭驀然回過神來,忙朝四周呆若木雞的人吼道:“愣著作甚?救駕啊!”
朱亭的這一聲大吼,在此時特別刺耳,所有人都不由得被驚醒了過來。
一時之間,四周頓時亂作一團,宮女和太監都是大喊“救駕”,然後急急的往乾清宮大門跑去。
而那些大內侍衛的動作就匪夷所思了,只見他們快速的將那些跑到乾清宮大門處的太監和宮女擒住,隨後不顧對方的掙扎反抗,捂住他們的嘴,強硬的將他們拉離了大門。
之後,他們除了壓製住掙扎的太監和宮女,竟然不再有絲毫的動作。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還不去救駕?”朱亭朝一旁的大內侍衛吼道。
吼完之後,卻見那群大內侍衛依舊巋然不動,朱亭急了,擼起袖子,直接往乾清宮內跑去,然而他邁了沒兩步,就被一邊的大內侍衛拉住了。
“你們瘋了?”朱亭急轉身,指著拉住自己的那名大內侍衛咆哮道。
“噓~”那名大內侍衛食指放在嘴上,朝朱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個鬼啊!”朱亭跳起腳來罵道。
那大內侍衛忙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道:“沒事的,那是高手在練功。”
朱亭一把掰開他的手,憤然道:“當我特麽的沒見過高手?這特麽的就是被雷劈了。你們還不去救人?”
“我說,你們能不能安靜點?”不知何時來到門口的殤休死死的盯著二人,雖然蒙著面,可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他的不爽。
朱亭掙開那大內侍衛的手,然後跑到殤休近前,急切的詢問道:“大人,皇上他沒事吧?”
殤休一臉茫然的看著他,愣愣的說道:“當然沒事,你為何這麽問?”
“我剛剛見裡面電閃雷鳴的,以為出了什麽狀況。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朱亭一臉的心有余悸道。
聽到他這話,殤休才恍然大悟,不由得笑道:“練個劍法而已,能出什麽事?”
“哦,練......”朱亭了然的點了點頭,突然他動作一僵,猛的抬起頭,一臉駭然的盯著殤休的雙眼,顫聲道:“劍法?那是劍法?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以為是什麽?”殤休黑巾下的嘴角微微一翹,然後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個彈丸大小的東西,遞到朱亭眼前,嬉笑道:“是這個嗎?”
“火雲霹靂彈!”朱亭連忙後退數步,用顫抖的手指著殤休,抖著嗓子說道:“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按理來說,一般稍微危險一點的東西,都不允許出現在皇帝身邊,更何況是火雲霹靂彈這種威力極大的火器。
朱亭神色緊張的掃了一眼四周神態自若的禦林軍,不由得滿心崩潰,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之中瘋狂閃現:“大內侍衛全被收買了。”
殤休嘻嘻一笑,將火雲霹靂彈塞回懷中,然後對朱亭說道:“你這家夥膽子太小了,回頭我要跟老板娘說說,讓她給你練練膽。”
朱亭神色一滯,隨即顫聲道:“你還認識內子?”
“當然認識了。”殤休的嘴裡突然發出了女聲,正是老板娘的聲音。
“你、你、你......”朱亭“你”了半天,才突然一臉憤怒的吼道:“原來是你這個魂淡!”
“咦?”殤休眉頭一皺,疑惑道:“你這反應不對啊!”
“你還有臉說,”朱亭滿臉怒容的瞪著殤休,咬牙切齒道:“都是你害的,她現在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