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南,正值夏日。
殤休應花如令所求,做了幾十桌酒席之後,已經累得不想動彈了。
他雖然想立即回房休息,可房間溫度甚高,一進去就是滿身大汗。不得已,他隻得陪花滿樓他們三人到河邊貪涼、賞燈、遊玩。
行至孟河橋上之時,四人憑欄而立,看著孟河之上的那萬千河燈,一時間,竟是癡了。
當然,除了花滿樓以外,他是個瞎子,自然看不到這美景。
這時,金九齡不甘心之前破案敗給了陸小鳳,提出與陸小鳳再賭一場,而好賭的陸小鳳自然是欣然應允。
二人就今晚孟河之上,河燈的數目打賭。金九齡一臉篤定的說有一千八百盞,陸小鳳不信,低頭去數,而金九齡則趁著陸小鳳數河燈的功夫,偷偷跑了。
正在數河燈的陸小鳳突然停下動作,眼中精光一閃,低聲道:“殤休,他已經走了。”
“總算是走了,煩死了。”殤休站直身子,不複剛才疲憊的模樣。
花滿樓一臉疑惑道:“殤休,你不喜那金捕頭?”
“他這可不是不喜,而是無視。”陸小鳳看著河上順水而動的河燈,幽幽的說道。
“哦?”花滿樓停下了輕搖的折扇,轉頭面向殤休。
殤休趴在木質欄杆上,俯視著河水,淡然道:“那你說說,我為何要無視他?”
陸小鳳霍然轉過頭,盯著殤休的側臉,沉聲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對他的態度,讓我感到很熟悉。”
殤休沒有說話,反倒是花滿樓突然眉頭一皺,低聲道:“陸兄,你這麽一說,我也感覺到很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陸小鳳深深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殤休,再次將目光投向孟河,然後語氣莫名的說道:“花滿樓,他對鐵鞋就是這態度。”
“什麽?你......”花滿樓猛然轉頭,看向殤休。
他雖然什麽都看不到,可他的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就像天上的明月一般。
“陸小鳳,金九齡是你朋友?”殤休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是的。”陸小鳳堅定的點了點頭。
殤休拍了拍花滿樓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轉頭問陸小鳳:“這次金九齡破案敗給了你,你怎麽看?”
“這只是朋友之間的玩笑罷了!難道有什麽問題嗎?”陸小鳳不明所以的看著殤休。
殤休搖了搖頭,然後湊近陸小鳳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天下第一名捕’,‘六扇門中三百年來的第一高手’,‘六扇門總捕頭’,卻在破案上輸給了你陸小鳳,嘿嘿......玩笑?你想得太美了。”
此話一出,陸小鳳頓時呆若木雞。玩笑嗎?他若還認為這是一個玩笑,那他就是個玩笑了。
而花滿樓耳力極好,自然也是聽得一清二楚,這讓他心中擔憂不已。
半晌之後,陸小鳳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殤休,不得不說,你真是一個善於破壞氣氛的高手。”
“我也覺得這良辰美景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了。”花滿樓搖了搖折扇,輕笑道。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殤休毫無誠意的道歉,讓其他二人都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花滿樓,我忽然覺得,這裡有一個比我英俊的男人就夠了,你以為呢?”陸小鳳牙齒咬得嘎嘣作響。
花滿樓臉上的笑容大盛,用折扇輕拍著手,讚同道:“我也無法容忍一個比我英俊的男人在這裡。
” 殤休見勢不妙,忙揮手製止道:“好吧!好吧!我說點開心的事。”
桃花堡,花滿樓房間下面的密室之中,殤休三人圍著一個八角桌坐著。
“這個密室的意義何在?”殤休掃了一眼四周,無語的發現,這裡和上面的房間竟然一模一樣,就連家具擺放的位置都是一樣的。
陸小鳳捂著嘴,在一旁直笑,他也有些搞不明白這些有錢人的癖好。
花滿樓不在意的輕笑道:“這裡安靜點。有時候聽力好,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很明顯,這對於花滿樓來說,並不是一個好話題。
陸小鳳連忙轉移話題道:“哎呀!殤休,你不是有開心的事情要告訴我們嗎?”
殤休瞥了陸小鳳一眼,然後深深的看著花滿樓,詢問道:“花滿樓,之前你放過鐵鞋之後,內功、或者武功有沒有什麽變化?”
“有,”花滿樓點點頭,隨即一臉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
殤休沒有回答他,反而看向突然眉頭緊皺的陸小鳳,輕笑道:“陸小雞,你有什麽想問的?”
半晌,陸小鳳才抬起頭,看著殤休的笑臉,突然感覺到一股濃烈的寒意湧向心頭。
他指著殤休,顫聲道:“我們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殤休白了他一眼,道:“若是都在我掌控之中,你就不會被花滿樓的劍劃傷了;若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也不會在箭雨之中冒險將石鵲和袁飛拉開了。我也只不過是隱藏起來,保證不出人命罷了。”
“這麽說,你不知道雪絲纏被調包了。”陸小鳳的心裡好受了些。
殤休目光怪異的盯著他,幽幽的說道:“如果我說,我早就知道雪絲纏被宋問草調包了,你會不會打我?”
陸小鳳神色一滯,滿臉別扭的看著殤休,苦笑道:“你真是我朋友嗎?”
“那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們?”花滿樓滿臉後怕。
殤休看了一眼二人,搖頭輕笑道:“花滿樓,你知道陸小鳳在得意的時候,會做什麽動作嗎?”
花滿樓輕輕一笑,然後雙手抱胸,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說道:“這樣。”
陸小鳳臉色一囧,對著二人嚷道:“你們這是故意的吧!我怎麽不知道我得意的時候會做這種動作?”
殤休沒理他,接著對花滿樓說道:“他手上有你的家傳戒指,身上有雪絲纏,若二者相互滑動......”
“就會發出和我的古琴琴音一樣的聲音。我之前還和你們說過,我的琴弦是用雪蠶絲製作而成的,而雪絲纏用的也是同樣的材質。”花滿樓雙掌互擊,恍然大悟道。
“聽到那種聲音,你還會出劍嗎?”殤休面帶微笑的給花滿樓倒了杯茶。
“不會。”花滿樓微笑著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
一個帶著自己家傳戒指,而且和陸小鳳有著一樣怪毛病的人,即使那不是陸小鳳,花滿樓也不敢去賭那一劍。
“所以,你們這是怪我咯!”陸小鳳無語的看著這一唱一和的二人。
殤休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不怪你,怪我。我不該把劍丟出去的,要不然鐵鞋就不會警惕起來,之後也不會提前發動計劃。”
“提前?”陸小鳳疑惑道。
殤休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你不覺得在天那麽黑的時候用弩箭,極有可能射中不想射的人嗎?比如花伯父,比如宋問草。至於為什麽不想射中花伯父,因為他若出了意外,就沒人能開密室的門了。至於為什麽不射宋問草......”
陸小鳳連忙攔住他,無奈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都是我的錯,我是笨蛋,行了吧?”
殤休瞥了他一眼,然後對花滿樓疑惑道:“花滿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這個笨蛋比江湖上傳說的要笨那麽多?”
“因為你太優秀了。”花滿樓毫不猶豫的一個馬屁拍上。
“我很欣賞你的坦率。”殤休滿意的點了點頭。
至於陸小鳳,則一臉憋屈的看著二人,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老是在這二人面前吃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