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冷笑一聲，道:“賴祖宗遺德，汴京城修得既高且固，馬面俱全，即便是部分樓堞有些損毀，金兵想要攻進城，也絕非易事。樊家崗護城河道雖然淺狹，我軍若能以硬弓強弩堅守，也可暫時無虞。”

　“人呢?雖有堅城，無得力之人防守又奈幾何?駐守汴京的禁軍承平日久，技藝廢弛，名編卒伍，而行列不知，身為戰士，而攻守不預。

　那些力役工匠，如何能披甲上陣?前番北伐，又抽調數萬精銳，留在汴京中又有多少能用之人?”

　張邦昌咄咄發問，將禁軍這點老底子全抖落出來了，全然不顧一旁唐恪的臉面，當然這也不能全怪這位新任的知樞密院事。

　自仁宗朝始，禁軍“吃空餉”現象日漸增多，崇寧、大觀以降，有趙佶這位昏君在，兵弊日滋，將門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吃空餉”“喝兵血”愈演愈烈。

　諸路屯軍，名存實亡，實際兵員佔兵額十之四五，其中又有不少人被調去做雜役，蓋房子，做兼職，給官員差遣。

　聽了張邦昌的發問，趙恆眉頭不由又緊鎖起來，看向了程風。

　“其中積弊，諸公看來還是很清楚嘛。不過大宋最不缺人，為今之計有內外兩策:

　外發號令，招各地官軍、豪強勤王;內選銳卒，招募精壯上城禦敵！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待此間事了，裁汰老弱、精兵強兵，那就是後話了。”

　見程風對答如流、胸有成竹，趙恆聽了眼睛發亮。

　程風繼續侃侃而談，“組織人手是要緊事其一;其二是修補城防;其三是征收軍費。時間緊迫，軍費先從國庫裡調撥一部分，此外要動員官員、商戶自願捐贈。我先表個態，捐一年俸祿。”

　“好！朕有如此國師，還怕什麽女真?！”程風一席話，點燃了趙恆心中的希望和熱情，“速命翰林院擬旨，任命真人為京畿製置使，可以隨意繳取軍糧！”

　“官家，不可，不可。程風乃一道人，未有執政經驗，京中人頭也不熟，如何能擔此重任?不才願意為副，推舉李綱為主使。”

　趙恆一聽，覺得程風說的有幾分道理，轉頭問向李綱:“愛卿願為朕分憂，帶兵禦敵嗎?”

　李綱慨然答道:“陛下若不以臣為庸懦，臣願整飭汴京現有兵馬，以死報國！”

　“好！”趙恆大聲讚賞，“自今日起，朕命李綱為京畿製置使，程真人為副，賦予二人軍財物一應調集之權！朕希望各位臣工務必勠力同心，共同守衛京城！”

　“官家盡管放心，本道已經推演過，此役大宋必勝，不僅青龍君、白虎君會來相助，屆時我還會施展仙法，引雷助戰！金軍不日便會敗退！”

　“噗呲！”本來張邦昌、唐恪等人見李綱、程風兩人出盡風頭，心中滿是嫉恨，一聽程風此等胡言亂語，忍不住笑了起來，打算等著看他笑話。

　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些飽學儒士打心眼裡是不相信什麽青龍君、白虎君還有什麽引雷法術的。

　唐恪嘖嘖兩聲，與張邦昌低聲耳語道:“想不到陛下與先皇一樣，竟然也寵幸妖道，大宋未來定然因此人而受禍亂。”

　張邦昌用更低的聲音說道:“裝神弄鬼、旁門左道，必然有露出馬腳的一天，等陛下嘗到李綱、程風的苦頭，我等務必力勸陛下他和議。女真人個個凶神惡煞，遼人都是手下敗將，咱們那些老爺兵如何能抵擋?”

　唐恪會意地點了點頭。

　女真破關的消息很快在汴京中傳開了，京城裡徹底亂成了一團，越來越多的達官顯貴、豪門大戶、富商巨賈，都在忙不迭地收拾家私財產倉惶往南運送。

　有些小門小戶的作坊，剩下些破銅爛鐵、綢緞布匹，乾脆不要了，把門一封，逃之夭夭，不管怎樣，先離開這等險地再說。

　京城原本高高在上的房價一落千丈，原本要幾十萬貫一座的豪宅大院，現在五、六萬貫接手，賣家還要千恩萬謝。

　程風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發國難財的機會，他暗地囑咐蘭錦心調集錢財低價接手了幾十棟好地段的宅子。

　沒辦法，誰叫你對自己的國家沒信心呢，歷史上靠做空祖國的人從來沒有發大財的，自己就當替官家收智商稅了。

　這幾日，他帶著李綱撥來的幾十名軍漢沿著汴梁城去踏勘地形，看哪裡是要緊地勢，哪裡的城防設施需要修繕，哪裡需要設寨設卡控制險要，憑著後世學來的一些知識，倒是說得頭頭是道，一副行家裡手的模樣。

　一圈五十裡轉了下來，他對守住汴梁大有信心！

　汴梁外城高約四丈，在神宗年間重修過，城防工事雖有破損，但依舊非常堅固。要知道當初為了修這汴梁城，專門從虎牢關運來的高強度黃土。

　設施上，甕城、馬面、望樓、城壕齊全，只是需要修繕。

　防城重防門，他重點看了看汴梁城的各個入口，要求在城門外修築護門牆，在和城門相通的兩側設立木柵。

　城門經過如此改建，行徑曲折，障礙重重，起到阻礙遲滯敵軍的作用，同時也形成交叉火力。

　見十二個城門都是木製，特命人包上鐵皮，以防火攻。

　七個水門跨河而設的木製閘門也都換成鐵柵，入夜即放閘關門，以防敵軍從水門潛入。

　水門出口兩岸的城牆要加高拓寬，上面多多布置弓弩、擂石。

　......

　他一邊指手畫腳，一邊就有人拿個小本記下來，迅速調集人手、物料前來修補。

　李綱挑選招募出軍漢五萬多人，四面城牆上，各置兵一萬兩千人，城內組成前、後、左、右四軍各一萬人，作為城防的機動部隊。所以，修補城防並不缺人手。

　隨著程風一路走過，大量人手被組織起來，將準備好的各種器物材料流水價地朝著城牆各處運來。

　到了夜晚，不知點了多少燈籠火把，將這裡映照得白晝也似，城牆上上下下都是軍漢，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湧動，在軍官的督促下拚命趕工。大宋好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