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車只是用了很短的時間,東城外的人看到這邊的動靜,本來有人想過來看的,但是看到有披著甲胄的武夫,便躲得遠遠的,最後只是看到綿延一裡多的車隊緩緩向著南邊去了。
空蕩的大道上,隻留下些被太陽曬得發燙的泥巴水,以及來往車輛走動,把原本就滿是泥漿的道路碾壓的更加不堪。
吃過上一次在泥水地裡行軍的苦頭,趙元現在學乖了,在項羽極度鄙視的眼神裡,直接鑽到了車廂裡邊,把做工精良的木屐脫下,直裾裙晚上一扯,光著腳丫子坐在大板車邊上,頭頂上還有一個麻布的遮陰棚,唯一差的東西就是西瓜了。
可惜這東西遠在西域,想要吃到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穿過匈奴人的領地,然後再穿過月氏人的領地,才能到達西域。
月氏人現在還居住在祁連山底下,最多也就是近幾年的時間,被匈奴人往地裡乾,最後只能穿過西域,遷移到了中亞生活。
至於匈奴這個心腹大患,趙元現在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將來怎麽搞,那也只能是將來的事情了。
項羽看著涼棚底下吹著風,兩條腿一晃一晃的趙元,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非常不客氣的跳了到了板車上,學著趙元的模樣,一並脫了木屐,然後趙元就聞到了一股非常濃烈的腳臭味,詫異的看了一眼項羽。
項羽面不改色,跳到了泥巴水裡邊蹦躂了幾下,然後一屁股重新坐了回來,拿起清水把腳上的泥巴都重新乾淨,這才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了下來。
秦這個朝代,有他好的一面,同樣也有他不好的一面,這幾乎是所有朝代的通病;任何一個社會都如此,而這個朝代和社會階層能不能長久維持下去,就在於上位者是不是願意不斷地改良,將社會矛盾化解。
趙元現在看到的就是秦代好的一面——鞋子。
秦的鞋子分為好幾種,大致上有履、舄(xi四聲)、屐、麤(cu一聲)這四種。
履是單底的鞋子,一般來說隻可以比較正式的場合穿著,上邊可以繡花,用珠寶裝飾都成,以絲製作而成,舒適感那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屐就是常說的木屐,這種東西趙元在後視鏡見到很多島國人穿著,他平時沐浴的時候穿的就是這個,和後世島國穿著的木屐極為形似,秦人走泥濘道路,穿的就是木屐。
這種木屐上邊有一層帛覆蓋,走過泥巴路以後就可以把泥巴洗掉,也非常容易乾,倒也還真是方便。就在趙元身邊,他就看到不少商隊的人兩腳上綁著兩塊厚木板行走……
舄是木頭作鞋底的,但是底很厚,基本上隻用於一些需要長久站立的場合,穩定不好的人,走起路來都需要有人攙扶,到目前為止,趙元穿越過來以後,還沒有見過有人穿這種東西。
最後一種就是麤,這種東西很多人都見過,就是草鞋的別稱。
趙元也靠了下去,拿手肘推了推虎賁熊腰的項羽,項羽極為不情願的往邊上挪了挪身子。
他們後背底下靠著的東西都是沒有染色的絲,舒適感自然那不言而喻。
清風拂面,道路上時不時又人嗷嘮幾嗓子趙元聽不懂的楚歌,人生一時間變得無比愜意起來。
等趙元轉過頭去以後,看到不遠處一個光著腳的年輕人眼巴巴的看著趙元脫下來的木屐,在感受到趙元的目光以後,立刻驚恐的低下了頭。
這是一個等級森嚴到可怕的社會,擅自盯著上位者丟在一邊上的鞋子看,
那也是一種不尊敬。 這木屐上邊是用龍豬婆皮包裹的,這也是秦代木屐與後世不一樣的地方,上邊可以各種東西為面,趙元的就是一龍豬婆皮為面,防水效果不錯。
“喏!給你了!”趙元沒有計較這些,抬手丟了過去,那年輕人激動地直接跪在了泥巴地裡,一個勁的道謝。
項羽努了努嘴,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行程就這樣開始了,當天晚上大隊歇息的時候,趙元偶然得知了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呂馬童!
看著小夥子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姿態,趙元深深感覺自己是神一樣的挖牆大佬,一不小心就把這未來的猛將挖了,而項羽這時候正在火堆邊上翻轉著一條豬後腿,忙的不亦樂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麾下一員大將已經被自己成功撬走。
吃一行,趙元帶著五十甲士,這五十甲士其中一個就是這次兵變中在轅門上偷冷子的馬屁精屯長, 此人喚做鄧大海,如願以償的成為了軍中百將,而且武臣看此人不錯在,直接提升到了趙元親兵隊中來。
這一次則安排跟隨趙元一並南下,領五十人跟隨護衛。
烤肉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在上千人的商隊裡邊,也可以看出來社會森嚴的等級來。
最高一層自然是趙元、項羽、虞子期三人,其余的是商隊裡邊的護衛,這些人就佔據了商隊三層人數,算是一隻小型的隊伍了。
再往下便是一些做工的苦力,類似於呂馬童就屬於這一層人。
“把那人給我叫過來。”趙元一邊那小刀子切下烤肉抹了鹽巴吃著,一邊指了指遠處的呂馬童。
鄧大海聞言,感激走了過去對呂馬童耳語兩句,呂馬童急匆匆走了過來,跪坐在趙元側邊:“貴人喚小人過來有何事?”趙元的身份也只有少數的人知道,其余的人只知道這少年人的身份非常尊貴。
趙元放下小刀,把嘴裡的肉咽了下去,拿起酒壺來喝了一口,這才道:“方才看你搭帳篷很是激靈,現在在做什麽?”
呂馬童瞳孔瞪大了一下,跪俯下去:“小人幫虞氏做工,家中只有三十多畝田地。”
“哦?”趙元微微點頭,拿起一邊的切好的烤肉,撒了一把鹽遞給了呂馬童。
呂馬童就像是今天接受鞋子一樣惶恐。
“有沒有興趣到我身邊來做事情?”趙元笑問道,陡然間看到呂馬童兩個太陽穴邊上有高高鼓起的小包,詫異道:“你學過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