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個機會,一個迫切想要表現自己的機會,主母對於自己的信任,絕對是不能辜負的。
所以,他來了南邊,且不曾想人生又錯過了最為精彩的斬會稽郡守舉義兵的事情。
然後他想辦法找到了項羽,旁敲側擊問出來了很多事情,知道了現在吳縣的局勢如何,知道了自家主公趙元已經到了姑蘇山大營中說降秦將利幾。
然後就拋出了自己的誘餌,項羽果真不加掩飾的上鉤,他也順利的來到了郡守府中。
他相信,就算是目前得不到主公趙元的消息,但依照著趙元以往做事的風格,這次前往大軍中勸降,絕對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至少在烽煙遍地起的大秦國土上,沒有人能拒絕一個手握二十萬雄兵,可謂一方諸侯人的邀請。
項羽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他真龍真鳳般強健的體魄逼來。
和英雄相互對應的詞語是美人,美人在不經意之間,就會流露出來迷倒眾生的風姿魅力,若這個美人還是一個知性知情的人,那就是禍國殃民的妖孽。
項羽就是英雄,他就這麽隨意走來,都能給蒯徹一種很強大的心裡震撼。
可震撼歸震撼,蒯徹絕對不是那種那腦子一發熱,就拉著人斬雞頭、燒黃紙的熱血少年,他只是輕輕笑道:
“將軍氣息粗厚沉重,有喜事?”
項羽大笑,震得李子樹上的葉子噗噗跳動,蒯徹卻一動不動。
“先生神機妙算,左令尹已經成功勸降姑蘇大軍,慶功宴的帖子已經送了回來,我向著我家叔父提起先生,叔父現在請先生過去呢。”
“請。”蒯徹起身,微微一笑。
項羽大步在前,蒯徹緩緩跟在後邊,來到了中庭,項梁、項伯兩人躬身迎接,對於人才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會得到上位者的重視,尤其是這種能一眼看破天下大事,極有可能會左右天下局勢的人。
這樣的人哪怕叫項梁給他洗腳擦臉,項梁都會覺得這是一種榮幸。
求賢若渴,幾乎是每一個正常點的上位者都能做到的。
紛紛入座以後,項羽這邊對著兩位叔父介紹了一下蒯徹,項梁便道:“羽兒暫且退下。”
項羽想都沒有像,躬身退出。
蒯通心中暗自歎氣,這樣一位英雄,在項梁面前卻溫順如獵犬。
項梁這邊道:“我欲拜先生為軍師,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吳中比我聰慧的人多不可數,我只不過是憑借著微末的才能獲得了少將軍的賞識,項梁公這樣說,那就是在趕我走了。”蒯通面色不虞。
項梁立刻笑道:“是我唐突了,還請先生勿怪。”
這個試探做的微妙,兩者都心照不宣。
項梁又道:“方今左令尹已經勸降利幾,吳中只不過是有幾千人馬而已,左令尹從來宴會請帖,先生對這事有什麽看法?”
“這就要看項梁公怎麽想的了。”蒯徹不著痕跡的說道。
項梁道:“願聞其詳。”
蒯徹道:“仆素問殷通與項梁公為至交好友,項梁公殺好友舉兵,無外乎是想要獨掌大權。”
“不錯。”項梁面不改色,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說法,殺自己的好友殷通造反,確實是為了獨掌大權,而不成為他人衝鋒陷陣的棋子。
“那依照如今的局勢,項梁公覺得,左令尹要執掌一切,項梁公能不能反對?”
“大勢面前,誰敢違逆?”項梁有些頹然道,
前者殺殷通,是為獨掌大軍,後者算計趙元,最終極的目的是為了能接受趙元那二十多萬大軍,其次還是不想受製於人。 在這之前,項梁沒有這樣想過,趙元跟著項羽南下以後,他就開始這樣想了。
人的一生為什麽會是奇妙無比的?就因為人的想法時時刻刻都會發生著改變。
正如兩個新婚的夫妻,那一刻彼此都深愛著對方,但時間久了,想法變了,就會延伸出一系列的問題,諸如婚外情變便是其中之一。
蒯徹想的很透徹,忽悠項梁其實不太難。
“那不如索性爽快地交出去。”蒯徹語不驚人死不休:“常言道樹大招風,左令尹東征建立如此基業,只怕是想要做看陳王與秦軍拚一個兩敗俱傷。
只是陳王有些失策,實在是不應該把麾下有謀略的武將全部都派遣出去征討各方,這樣只會導致他過度空虛,所以秦破陳王以後,聲勢只會更加強。
項梁公想想看,到時候秦軍會將矛頭指向誰?”
“自然是趙元!”項梁驚愕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你是叫我支持趙元稱王,到時候陳王兵敗,秦軍必定與趙元決一死戰,我就可以趁機漁利?”
“古人雲:鷸蚌相爭漁人得利!至於誰能成為最後的那一個漁人, 便看各自手段了。”蒯徹諱莫如深一笑。
項梁思量片刻,又道:“那這一次宴會,我確實是應該親自前往。”
“一定要親自前往。”蒯徹認真道:“並且暗中表露有支持左令尹稱王淮南之心,且不可小氣;只有高投出,才會有高回報。”
“言之有理。”項梁起身拜了拜,“先生可為我府上尊客?”
“自無不可。”蒯徹起身還禮:“不過也想去看看這左令尹何人也。”
“這是自然。”項梁壓製住內心的喜悅:“先生與我一同前往,暗中觀察一下左令尹此人,日後與他爭鬥的機會必定不少。”
蒯徹含笑道:“喏!”
項伯含笑起身,走出房門看到在遠處揮舞戰戟的項羽,便喊道:“羽兒,還不快去沐浴更衣,我等一同去赴這慶功宴?”
項羽把碩大的戰戟往地上一搠,大笑道:“喏!”
周圍的仆從趕緊去準備車馬,蒯徹也在房屋中和項梁繼續談話,所談論的無非天下大事,項氏未來改如何發展等謀略興的問題。
項伯轉身走入後庭,項睢正好當面迎了上來,父子兩人碰面,不管是做爹的,還是做兒子的,臉上居然都有異色。
“會房來,我有事情與你說。”項伯低聲道。
項睢一聲不響的跟在項伯身後,進入房屋後關了門,這才壓低了聲音:“耶耶有什麽要和兒說的?”
“你還記得上一次我叫你暗中把趙元的事情泄露出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