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歎了一口氣,如果這都是演得,那趙元也認栽了,一個人能有這樣的演技?
他發現自己心腸還是不夠硬,無奈喝道:“住手!將軍送我美人,我怎麽好推辭?”
吳廣揮了一下手,那兩個粗暴的侍衛這才停了下來,蠻橫放開了侍女,侍女連滾帶爬到趙元的矮幾面前,“咚咚咚”的磕著頭,光潔如玉的額頭上須臾時間就已經見了血跡。
趙元看了一眼老秦,老秦笑呵呵的把侍女扶了起來:“少主不喜歡這一套,你就乖乖在一邊上侍奉。”
侍女渾身顫抖著,點點頭縮到了趙元身邊,給趙元把盞的手都是顫抖的。
天曉得這美女到底嚇成什麽樣子了。
趙元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塊繡帕,遞給了侍女:“包起來吧,本來是如花似玉的,流著血可就不好看了。”
侍女這才感覺自己的腦門上涼颼颼的,竟然已經磕頭磕破了,正在流血,千恩萬謝的接過繡帕,把腦門給包裹了起來。
“去門口等著,有些話你不能聽。”趙元笑著拍了拍侍女的手,結果嚇得她渾身劇烈抖動,幾乎暈死在地上,趙元抬起手來看了看,還以為自己的手變成鬼爪子,嚇到了她了。
這侍女此刻早已是驚弓之鳥,實在是受不得任何驚嚇,低著頭盯著腳尖直奔府衙外邊去,兩個如狼似虎的侍衛凶惡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侍女,一直送到了府衙外邊,交給了趙元的親兵以後,還站在一邊上盯著。
吳廣看著趙元臉上的不悅之色,乾笑道:“以前和趙將軍算是有些誤會的,趙將軍當初在陳老大面前保舉我做為西路軍主帥,我心中感念你恩情,這才請你來赴宴,希望我們兩人的關系能緩和一些。”
這或許才是吳廣為什麽會請趙元赴宴的真相,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吳廣這樣說,趙元腳丫子一陣發癢,盯著吳廣的臉看了看。
“好說,好說。”趙元舉杯:“陳將軍稱王以後,你我都同朝為官,日後自當相互扶持,這才是長久之計。”
“哈!此言正和我心意。”吳廣也舉杯:“趙郎不愧是山門中人,說話就是中聽。”
兩人飲酒三巡,趙元忍不住道:“攻關中這一路兵馬,定然有一場血戰,將軍可要謹慎。”
“嗯?”吳廣沒有想到趙遠會和自己說起西路軍的事情,當下倒還真是帶著十分的真誠請教起來:“趙郎在軍中頗有名聲,可否為我出謀,我自當感激不盡。”
“自從大澤鄉起義以來,將軍領軍進攻拔寨,都是順水順風,所以在陳縣才會著了我的道。”趙元幽幽道:“所以說,並非是我的計策厲害,而是軍中從上到下都已經有驕橫之心,這才會有這一次的失利。”
吳廣面色有些不好看,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和葛嬰被生擒,是因為軍中上下都有了輕敵之心?”
趙元眉頭一挑,帶著笑意,心中暗想:“吳廣的智商開始在線了啊。”
“不錯,正是因為這個才失利的。”
“還請趙郎指點,我畢生難忘。”吳廣鄭重道,似乎已經忘了趙元一十八腳,腳腳上臉,腳腳到肉的不共戴天之仇。
“自然。”趙元低首,端起酒盞來,輕輕送入口中,化成一抹醇香落入咽喉,之下腹內,思量了片刻,這才道:“依照我看,軍中驕橫輕敵段時間之內難以改變,目前可以想出來的應對之策……咳!將軍聽了莫要生氣。”
“但說無妨。
”吳廣禮賢下士,這時候正是智商在線,自然有容人之能了。 “第一,輕敵之心想要從上到下徹底改變,那就一定要經歷一兩次失敗,全軍上下所有的輕敵之心這才能有所改變,可這樣也有一個問題,就是容易導致軍中士氣低落。”
“嗯嗯,還有呢?”吳廣乖乖如同學生般請教老師。
趙元又道:“第二,那就是保證將軍自己的安全,我的建議是,兩軍交戰的時候,你切記不可出現在最前頭,一旦前軍抵擋不住,那你也極為容易被秦軍盯上,到時候遇上秦國的銳士,想要脫身就非常困難了;給你的建議是,穿戴的戰甲不可以太過於顯目,過於顯目那就是秦軍的活靶子,坐騎一定要善於長途奔跑,戰事變化莫測、戰局也是瞬息萬變,將軍多多小心才是長久之計。”
吳廣琢磨著趙元的話,感覺這不是在坑自己,而是真的在為自己謀劃,頷首舉杯道:“請!”
“請!”趙元還禮。
“此一戰也不知什麽時候再見,若我僥幸得勝,那自然也有將軍一份功勞。”吳廣說著,倒是有些感慨起來:“想當初我與陳老大一同起兵,陳涉已經要自立為王,我卻只不過是一個武將而已,正是令人噓噓。”
趙元心中冷笑,只是低頭飲酒不說話,吳廣看趙元沒反應,忍不住繼續道:“我等起兵之初,功勞不分大小,後來我也為軍中先鋒,每戰必先,可卻……”
“那將軍聽我一言?”趙元猛地抬頭, 似笑非笑的看著吳廣。
吳廣心一驚:“請講。”
“我曾經聽人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該你有的東西,不管到什麽時候,你都會有,不該你有的東西呢,哪怕你現在佔有了,可將來卻不見得能長久?”
說完,趙元順勢舉起酒盞,眸光帶著些晦暗不明的情緒,直視吳廣:“將軍說,是也不是?”
這話從字面以上,那就是勸說吳廣不要多想,踏踏實實的,該幹嘛幹嘛得了;可吳廣卻著重聽了另外一句話:“不該你有的東西,現在佔有了,可將來也不見得就能長久?”
這話的意思就非常明顯了,我吳廣現在寄人籬下,不得舒展宏圖大志,可並不代表將來我不能,一展胸中抱負,封王裂土!
一時間,吳廣錯以為趙元是在暗示自己什麽,覺得這一次酒宴絕對值了,甚至隱隱有把趙元退作心腹的衝動,可終究還是理智在腦,沒有貿然做出這等昏聵之事來。
趙元倘若是知道吳廣心中這麽想,一定會狠狠的抽自己兩個耳光子,叫自己多嘴。
“哦?”趙元猛地想起方才那侍女說她和自己是同鄉人,也就是陳縣這裡的人,趙元腦海中的記憶似乎並沒有這樣一個人,下意識問道:“方才那侍女說自己是陳縣人?”
“這個嘛——”吳廣笑容中略微帶著絲絲猙獰:“昨日檢閱兵馬回來以後,正好看到這女子乘車路過,對我軍中士卒有言語羞辱,我一怒之下就搶了回來,用作今日宴請將軍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