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辰將一切已經納上正軌,進行的井井有條之際,仍舊不忘煉體這項運動,他現在仍舊每日充分搭配自己的飯食,而且嚴格控制身體各部分,務求達到一個完美的效果,因為接下來還有更嚴厲的訓練,他怕這副骨架子吃不消。
小蝶每日巳時也會早早起身,先跟方辰刷完牙、洗漱完畢,也跟著練習自己的‘瑜伽術’,她的身體柔韌性,在方辰這個專人的指導下也變得越來越厲害。
方家機房場的機工們也越發賣力,很多外面的機工們都擠破腦袋想進來,卻是沒有名額,就連高燦也忍不住眼紅幾分,方辰當然沒有私藏,也做了一些紡車和飛梭,為高燦的機房場改造了一番,兩人強強聯手,俯視蜿蜒白河,準備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
李子秋那邊也像是斷了音訊般,了無蹤跡,沒有再發過一次命令,就這樣方辰倒也樂的清閑,每日茶余飯後,方辰都會同高胖子一起蕩舟喝酒。
其實看似一派祥和的魯鎮,實則並不清楚,就在這一日開始,它已經開始迎來一波洶湧澎湃的浪花,而這次的浪花卻不是一朵兩朵,而是驚濤駭浪,連魯鎮縣衙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四個時辰之前。
距離魯鎮直港二十余裡的東大江上,一間間茅草席子搭建的破舊小舟在江上飄蕩,同樣在小舟旁側,還跟著幾十條長約數丈的木筏,這些木筏以樹乾做杆,伐木為舟,割布為帆,劈柴為槳,自遠處朝著魯鎮方向浩浩蕩蕩而來……
在小舟、木筏之上,盡是那些身穿破舊短褐、粗布麻衣,衣衫襤褸的泥腿子,各個蓬頭垢面,有的穿著草鞋,拖家帶口,有的拿著木棍樹枝,剝皮充饑。男人們圍在前面兩排光著膀子劃槳,女人們則是蜷縮在一起,護著自家的娃兒們,手裡拿著僅有的幾個黑饃饃,有的還一塊分成好幾份,渴了就隨手在江邊取一瓢水飲用,也不管是否能喝。
木筏之上的人們圍坐一團,護著中間的帆,徐徐前行,這些人前行的方向就是魯鎮,像這樣大小相同的木筏、小舟,數量很多,上面的人數之多竟達到百余人之多。
那些女人、娃兒有的衣不遮體,吃穿用的東西也怕是一路沿街乞討而來。此情此景,看之望之不禁令人觸目驚心!
也是,誰能能夠想到在這弘治盛世之下,竟然還有這般場景發生,誰人能想到會有如此數量之多的流民四處逃竄?!
最前方一條小船上,破舊的船艙內,幾塊木板堵塞的地方,還不時有水從下方滲出。人群後方,一個田字形臉、闊鼻的中年人盤膝而坐,雙目如鷹般眺望前方,他的右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刀疤觸目驚心,深處可見森森白骨,令人震驚!
在他的左手邊同樣盤坐一位光頭和尚,穿著破舊道服,上面還肉眼可見一層深黑色的油垢,令人看之作嘔,但是此人卻不覺之,他面相和善,手持一串桂木念珠,頭上的胎記看出是新點不久,應該是最近才剃發,和尚悠悠開口道:“王兄,你認為咱們此行前途如何,這魯鎮知縣又是否會如願上當?”
被叫做王兄的那人便是田字臉的中年人,名為王靜,聽到和尚低聲呼喚,他才收回目光,“泥菩薩過江罷了,他一個知縣也是自身難保,這一趟上不上當皆由不得他咧。阿亮你新進我們壇內,做個香主怕是委屈你咧,你放心,此間魯鎮大事一成,我便上稟掌教,升你做壇內左護法!
這次咱們掌教可是做足了準備,
耗費人力物力,而且魯鎮這邊也有咱們壇內的人接應,這次得務必成功!” 和尚叫張亮,兩人說話雲裡霧裡,不是同行怕真不知曉。張亮對著王靜作了一揖,“阿彌陀佛,如此多謝王師兄了,我可是聽聞教中也有很多弟子去了太倉、嘉定、吳縣等地,一同與咱們行動,可有此事?”
“嗯,北上自山東到浙東沿海一帶,這些流民本就衣食不果,如今貪官橫行,奸臣當道,自是需要你我彌勒出世,戡亂扶正。
此事極為保密,魯鎮周邊其他幾地也有我教之人滲入,皆潛伏已久,這次共同發難,定要這些官府之人措手不及,即便蘇州府那邊知情,怕也是許久以後了,而咱們麽……嘎嘎。”王靜冷笑一聲。
“王師兄神算,掌教神算!”張亮美滋滋地拍了一句馬屁,不再多言。
……
四個時辰之後。
魯鎮鎮東直港,此六澤之衝,港通六處,是則幾條船兒正在港口停泊,船家一起拉話嘮嗑,岸上不遠處,三兩閘吏們穿身青衣官服,腰胯長刀掃視四方,眼看今日又無事,便索性拿出一壺好酒,坐在岸邊的鐵索之上,就著南關街買的五香花生米吃酒。
不多時,前方不知誰呼喊了一聲,“快看前面!”
“那……那些是什麽人?”眼看前方黑壓壓一片的木筏、小舟順江而來,頓時閘吏們酒就嚇醒了,待這些木筏靠近,他們眼看上面情景,怎能還不明白?
這些人全都是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流民!
而這些閘吏們掌管魯鎮直港要道,在沒有上方授意之前,那是絕對不允許這些流民上岸的,不然就是大罪了,輕則扒官服、丟飯碗,重則砍頭!
以前流民聚眾大鬧官府之事的傳言並不鮮聞,都在人們口中流傳,閘吏們也沒少聽,他們雖不懂怎麽回事,但是卻知道這是驚天地的大事情。
“快,拉閘!”
“封江口,絕不能讓這些流民上岸來!”
隨著幾人發覺,一路踉蹌而去,招呼這些船家們一起動手,要拉閘封江,閘官掌管一地江河要道,手下閘吏則是巡視是否有無大事發生,若是出現一些不尋常之事,便可當機立斷先封江後上報閘官。
哐當~
閘口水流洶湧,鐵索被數人奮力拉起,相互交織,發出叮叮當當之聲,但是人手確實過少,一時間情急之下,竟然拉不動鐵索。這時,幾條小舟已經到了港口岸邊,一些流民眼見要此景,紛紛耐不住性子,立馬呼啦一聲,全部上岸一起將鐵索攔腰拽住,不讓這些閘吏封江!
接著,後續的木筏均紛紛停泊岸邊,“快,去稟告閘官與知縣大人!速去!”一名閘吏眉毛一挑,幾乎是對另一人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