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不過再怎麽說，這錦衣衛也算是鐵飯碗，即便是普通校尉那也是上了名單的。

　　世襲罔替，尋常官差見了都給幾分薄面，所以很是吃香。所以按理來說，隻要上下打點得當，在允許的條件內，塞進一兩人並非難事，高燦也就應承了下來。

　　而此時，在方辰面前卻出現這麽一個陌生人，他怎會不知?

　　面前這人身份就呼之欲出，定然至少也是一名錦衣校尉，甚至更高！

　　高燦緩緩挪動肥胖的身軀，右手拿起一塊秀絹，擦了擦額頭泌出的細汗，右眼輕輕一眨，咳嗽道:“這不是又來了一位生意上的老朋友，一時開心就先喝上了，坐啊士清，站著幹啥咧。”

　　方辰面露笑意，隨即率先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在那人對面坐了下來。

　　“原來是來了新朋友啊，是生意上的朋友?這位怎麽稱呼?”

　　方辰這般問，不過那人並不說話，而是穩穩端起茶杯，一邊品茶，一邊斜眼打量方辰，半晌這才喉結上下滾動，出聲道:“在下姓李，名子秋，在太倉和昆山一帶販棉，有次在松江府做生意，經人牽線搭橋才偶然認識了高兄。

　　讓我猜猜，閣下想必便是高兄口中時常掛念的玩伴――方辰方士清罷?”

　　“李兄果真慧眼如炬。”方辰不吝誇道。

　　“這魯鎮方家乃是書香世家，名號可是大的很呐。”

　　“李兄謬讚。”方辰微笑道。

　　“士清一身書生意氣，有諸生功名加身，如今又懂得經商，生意做得更是紅火，這樣的人魯鎮怕都找不出第二個！”李子秋笑眯眯回應，右手輕抬穩穩端住茶碟，掀起茶蓋輕蕁

　　“啊，哈哈，對頭對頭，我打小這學業方面就不比士清兄，你們二位來比寒舍，大家相互認識，今日定要好好痛飲幾杯。”高燦趕忙說道，就準備取酒來吃。

　　“我可是聞著酒味來的，一直聽說高兄家裡私藏了幾瓶百年的桃花釀，心裡可是早就按捺不住啊。”李子秋有意無意說道，在方辰打量他的同時，卻也沒有點破，實際李子秋也在用余光暗中觀察方辰。

　　本來魯鎮這邊錦衣校尉是不再收人，不過李子秋一直煩惱活動資金之事，高燦這邊他不方便直接索要。聽到高燦所談，這才暗中打探方辰底細，沒想到這方家機房場竟如此賺錢，這是他欲收方辰的緣由之一，其二麽自然是方家在魯鎮的聲望了，這些李子秋皆是有所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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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辰咽了口唾沫，半身前傾看著李子秋，以三人才能聽見的蚊聲細道:“能與兩位校尉大人痛飲，士清求之不得！”

　　高燦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方辰直接點破了李子秋身份，他看了眼李子秋，呼吸急促起來。

　　今日李子秋確實是有意前來，上次對他說過方辰之事，本是一句話的簡單事，收放人權的權力都在他手上，誰知李子秋一聽方辰的名字，查清後非要親自來認識下。

　　在魯鎮本地，像高燦這樣的尋常錦衣校尉也不過寥寥幾人，都是混碗飯吃，嚇唬人的，真正的官家手段早就埋沒許久，怕是家藏的那把繡春刀都鏽跡斑斑了。

　　而這李子秋就不同了，他表面是棉商，實際是一位小旗官，這也僅是目前高燦所熟知的了。至於李子秋口中時常提到的什麽總旗大人，高燦更是根本沒那資格見上一面！

　　“有點意思啊。”李子秋嘿嘿一笑，右手食指輕敲著座椅扶手。

　　“士清啊，

你之事平伯已與我說過了，今日我來兩件事，一就是為祝賀你中舉，方氏一門是書香門第，三代人進士出身，李某佩服！”李子秋輕語道，很顯然他已經差人將方辰家底摸了個一清二楚。　　方辰沒有太過驚訝，對方對自己知道如此清楚，怕是早作準備。

　　“看來錦衣衛的情報還真不是浪得虛名，李子秋這麽說，便是承認了他自己的身份。”方辰心想。

　　“呵呵，士清坐，這二來麽，就是為了今日送你一份大禮，圓你……所求！”

　　李子秋湊上前去，當面伸手從懷中摸索出一個粗布錦囊，緩緩打開，遞到方辰面前，方辰看了眼李子秋，又將這錦囊裡之物拿出一看。

　　這是一塊嬰兒巴掌大小的橢圓木牌，是象牙製品。上面赫然用宋體寫了四個字:錦衣衛令，木牌背面篆刻一行小字――弘治十六年三法司置！

　　“還有這個，你且再看看。”李子秋一揮手，高燦才若有所失反應過來，又拿出來一個疊好的包裹，放置在方辰身邊的八仙桌上。

　　“這是?”

　　“士清，還不快打開看看，大人給你帶了什麽禮物。”高燦擠了擠笑眼，催促道。

　　看李子秋的樣子，方辰其實已經猜到了，他還是當面打開了包裹，一套疊的四四方方的金絲交領官服，上繡飛魚花蟲，旁邊靜靜躺著一把刀鞘。

　　“飛魚服――繡春刀！”方辰心驚，這傻子都能猜的出，這是錦衣校尉才有的。

　　李子秋緩緩負手起身，“洪武初年，錦衣衛掌侍衛、緝捕、刑獄之事，恆以勳戚都督領之。凡朝會、巡幸，則具鹵簿儀仗，率大漢將軍共一千五百零七員侍從扈行。宿衛則分番入直。朝日、夕月、視牲，則飛魚服、佩繡春刀，侍左右！

　　洪武二十六年，錦衣衛裁撤，轉明為暗。

　　永樂十八年，設東廠;成化十三年，又設西廠，到如今弘治朝，我等錦衣衛又轉明為暗，幾經大起大落……”

　　李子秋緩緩道來這一段，他的眼睛一會明一會暗。

　　“士清啊，凌總旗和我可是很看重你的，現在你也算是我們錦衣校尉一員了，這魯鎮平日有什麽消息或者想法，均可同我細說。”李子秋又轉身，換了笑臉道。

　　方辰應了一聲，抱拳道:“卑職定然不負大人期望！”

　　李子秋起身伸手將方辰扶起，讚道:“士清如此快就能進入角色真好，我還怕你不大適應。”

　　高燦在一旁靈機一動，立馬就轉身去廂房取出一壇子酒，拿出三個碗碟，破開土封，一股濃鬱的飄香味就散發出來，“李大人，今日我們就一起為方兄慶賀如何?”

　　方辰很識趣地將碗碟主動倒滿，端起放在李子秋面前，“謝大人成全。”

　　李子秋先是徑直拿起碗碟在鼻端下嗅了嗅，又一口飲下。

　　“好酒，果真是百年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