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三山村,柳家。
練武場地,平地開闊,小蝶揮舞著手中的短劍,正在笨拙地練習之前柳如煙教她的那幾招,撥、刺、撩好幾種變化,她的額頭不禁香汗淋漓,停下來後。
柳如煙在一旁呱呱鼓掌,她眨著眼睛,是發自內心地越來越看小蝶對眼,沒想到她如此聰慧,這麽一個下午就將這幾招劍法學會,“小蝶,這把短劍以後就送你了,可以防身用,那幾招你要勤加練習,起碼可以用來保命沒有問題!”
“謝謝柳姐姐。”經過小半天的相處,小蝶也對柳如煙沒有之前那般生分了,她的眼睛卻像兩顆葡萄樣直勾勾盯著柳如煙,又看向她的胸部。
柳如煙一愣,她迎著小蝶的目光,“怎麽了小蝶?”
“柳姐姐你發育……怎麽這麽好呀,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這裡變得大一點呢,說不定我家公子就會喜歡我一些呢。”小蝶在魯鎮日子久了,當然也偶然聽到家中下人們說起過那春香坊的女人是如何如何的了得。
對於男女之間的事小蝶也不禁有些懵懂,還有些好奇,她知道家裡那些漢子們偶爾去春香坊,就喜歡胸大的女人,此時看到柳如煙的身材,又不禁羨慕起來,對比自己反倒就不如了。
柳如煙面色緋紅,她一向比較大男子點,胸大這是天生的,但是現在聽到小蝶這般問自己,也不知怎麽回答,反而怪到方辰身上,“哼,你家公子還有這等癖好,想必平時那些汙穢之地也沒少去吧!”
方辰當然不知道自己在這無故躺槍,他若是聽到這句話,也只能大呼一聲冤枉。
“沒有拉,不是的柳姐姐,我家公子才不會去那種地方呢!”小蘿莉立馬就急著維護方辰的高大形象。
“那個話說你和公子什麽時候成婚呢柳姐姐?”小蝶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一直壓在心中的問題。
“這個還不急吧……還是再等等罷。”
像柳如煙這般聰穎的女子,從小在柳家長大,跟著兩位哥哥走南闖北,怎能不曉得小蝶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出來小蝶心底是喜歡方辰的,可是方辰與自己又有婚約在身,她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對於方辰,柳如煙也是很矛盾,今日還是初次見面,她並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方辰是一個舉人書生,至於為人怎樣,她並不知曉。
方家和柳家世代交好,這種淵源柳如煙是清楚的,所以退婚這種事她不好跟老太公提及,只能拖延時間,在眾人未提及這事時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當面給老太公說,定然會惹其不高興,方辰那邊也不好交代。
“這都午後了,也不見他的人影,又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柳如煙冷哼一聲,轉移話題,小蝶知道柳如煙說的是方辰,她吐了吐舌頭。
花燈會是蘇州城上元節前夕一年一度的大會,整個蘇州府官民同慶,既要顯示官府氣度,又表現出朝廷關心百姓疾苦,這也算是蘇州百姓另類生活娛樂的一種方式。不僅僅是蘇州府、松江府亦是,還有來自大明各地的富紳商人,特別是京杭運河沿線山西、山東、應天等地,就連遠在京師的平頭百姓,也都紛紛而來,要看一看這花燈盛況。
柳興平一早離開柳家後,從三山村便到了城中金閶坊。金閶坊此時街頭已然人頭攢動,足足比平日多了好幾倍。
一家客店,二樓雅間。
柳興平在房中來回踱著步子,還不時耳朵聽著門外的聲音,忽然門響了,
他的的神經立馬繃緊,湊到門縫前,外面傳來一道嘶啞的聲音:“淤泥源自混沌啟!” 柳興平仍未開門,道:“白蓮一現盛世舉。花開千朵與萬朵,不知出自那一支?”
“京——師!”
聽聲後柳興平這才打開門,門外立馬進來一個身穿披風的青年男子,穿一雙嶄新的麂皮靴,他也沒說話,而是徑直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涼茶吃下,柳興平也在對面坐下看著他,這人才掀開披風帽,露出一張臉,他是周英!
誰也想不到這兩人的另一層身份,柳氏一族是當年白蓮教正支一脈,白蓮教一開始分化為南北兩派明教,後來合歸正統,自明初洪武皇帝朱元璋多次明令禁止,還有歷代皇帝多次圍剿後,白蓮教的勢力逐漸從北方轉移到南方,而柳家也在蘇州生根發芽,由蘇州府向四周開枝散葉、傳遞香火。
在柳老太公往前幾代人,為了隱瞞自身身份,便開始做起生意,並且涉足各行業,逐漸滲透到牙行、武行、餐飲,小到販夫走卒、瓦子裡的街頭藝人,巷弄裡的地痞流氓,都有柳家的人手,而三山村所在也就是白蓮教真正的總壇,只有少數幾個掌教才知道這個秘密,除了特別大事,一般幾個掌教之間很少碰面聯系,都是通過手下人傳話帶信。
在說周英,本來身為皇親國戚,父親是長寧伯周彧,身為世子家世顯赫,可偏偏卻不安分,為人猖狂、見錢眼開,柳興平也是在一次偶然機遇下結識周英。
多次試探後,周英竟也加入了白蓮教之中,他其實有兩個想法,一個就是為了錢,自己將柳興平所需的消息傳給他,對方給自己想要的數額,二就是白蓮教與官府之間恩怨歷來頗深,不管是否能夠成事,對於周英都是有利無害,如果真正成功舉事,自己反倒能撈一筆好處,何樂而不為?
抱著此兩種想法,周英這才加入白蓮教!
白蓮教與官府之間恩怨大的來說, 就是當年永樂年的唐賽兒起義,還有後來各地掌教的聲援起義,都紛紛先後失敗,給教中帶來很大打擊,直到成化年才恢復元氣。
再者就是如今各地官田賦稅加重,流民增多,百姓苦不堪言,諸如白蓮教、羅教等這才有機會開枝散葉,剛好傳播教義吸納一批流民,所以白蓮教徒中大半都是流民出身,他們對於貪官汙吏無不痛恨之極!
小的來說,就是柳家。當年柳家先祖柳元生本是那張士誠手下一員得力大將,後來朱元璋兵圍蘇州城,部隊之中只有寥寥小股人逃生,柳元生便是其中之一,他一路沿街乞討,直到在浙東一帶遇到方國珍,這才有口飯吃,這便是柳家與方家的淵源。
所以從這點來說,柳家對於朝廷也一直是耿耿於懷。
周英一直與柳興平暗通款曲,這次也是如此,朱厚照來蘇州的消息只有少數人知曉,他有幸就是接待人之一,思慮一番後,他還是決定將這個消息賣給柳興平!
朱厚照身為皇太子,身份雖然尊貴,但是到了蘇州府身邊無人,況且這次他還是自己溜出來的,這就給了周英機會,有周家這個龐大後台,他並不怕敗露,更何況他自認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還是一口價,不過上次的價碼需要翻一倍!”周英呷了一口涼茶輕聲道。
“可以。只要你給出足夠準確的消息,我還是那句話。”柳興平也出乎意料答應。
“明日入夜,楓橋下蕩湖船,可以在那裡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