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方辰這話高燦吃了一驚,“你是說……”
“嗯。”方辰現在算是真正領略了同行的厲害,這就說明李子秋幾乎掌握他們二人的行動,隨時有人匯報與他,可能現在一個不起眼正在吃飯的食客,或者端菜上飯的小廝、路邊偶然經過的挑夫,他們都有可能在關注二人,都可能是方辰和高燦的同行!
“看來這大明的錦衣衛一點也不簡單,簡直都能當潛伏特工了!”方辰心道。
其實這並不算什麽,以前方辰在特種部隊服役的時候,曾經孤軍深入叢林,在各種極端條件下潛伏兩天兩夜都不算什麽,那時候他吃過生蟲、吃了吐吐了吃,口渴的嘴唇發乾裂開,喝過自己的尿液,所以這種事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只不過回歸自己的老本行罷了。
“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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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閶坊,一座奢華氣派的府邸內。
諾大的花圃,紅綠黃相間,鋪滿了整個院子,廊廡上,三個人影緩緩踱步,最前方穿紫衣的少年便是朱厚照。
這一年朱厚照已然滿十三歲,雖然朱佑樘一眼看中了飽讀詩書的楊廷和,將其從翰林檢討破格提拔單為皇太子講讀,奈何朱厚照壓根對讀書沒什麽興趣,反而在騎射運動方面興趣頗濃,九歲朱厚照就曾靶場百步中心,一手箭術十分了得。
並且好技擊之術,錦衣衛和東廠好多高手,都曾被朱厚照挑戰過,起初這些人礙於身份,哪裡敢對皇太子動手,但是朱厚照反而卻愈戰愈勇,這讓很多人都對這位年輕的皇太子刮目相看!
而宦官劉瑾跟隨朱厚照多年,深知朱厚照貪玩之性子、喜歡各類極限挑戰,所以就經常鼓動他,老出一些新奇的點子討其歡心,因為劉瑾深知,這位年少的皇太子將來必恪成大統,屆時便是他劉瑾飛黃騰達之日!
這次從皇宮潛行到蘇州的路線,同樣是劉瑾為朱厚照計劃的,一路喬裝打扮這才偷偷溜出宮,而且還是瞞著楊廷和,自從上次朱厚照私自溜出去打獵,被朱佑樘知道後大發雷霆,直接就是一頓胖揍,而且對他嚴加看管,這可苦了這個倒霉孩子。
幸虧這次好不容易溜出來,朱厚照終於有種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感覺……
一路從蘇州城盤門進入,就早早有人為朱厚照安排了住處,這個人便是亦步亦趨跟在朱厚照身後的周英,這個比朱厚照大近十歲的周英,身著一身錦衣華服,腳踏靴子,絲是上好的妝花綢緞,朱厚照的衣料是上等的雲錦,是江南織造局專供皇室而用。
在周英身邊便是一言不發,腰佩寶刀的侍衛羅祥。
說起這周英,是大有來頭,他是如今弘治帝冊封的長寧伯周彧之子,周彧沾了張皇后的光,憑借外戚身份,囂張跋扈誰也不放在眼裡,老子這般兒子也一樣,周家私下侵吞百姓良田,據為己有,強取豪奪。雖然有大臣曾狀告周彧,但是因為張皇后的關系,讓周家避免了災禍,弘治帝也只是口頭警告過幾次……
對於劉瑾的安排,朱厚照還是覺得挺欣慰。周英雖然狂妄,但是也懂得分寸,在他面前乃是當今皇太子,他可不敢放肆。
朱厚照正在廊廡繞著,一邊觀賞花圃和院中池塘,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周英和羅祥立馬躬身跟著停下,“周世子,你這處宅子還真不錯啊,比孤那東宮的花圃都要好看呢!”
周英心中一驚,腦門一滴冷汗流下,
趕忙回句:“殿下說笑了,小臣這陋宅怎敢和東宮比,那就是螢火之輝和日月之光,說起來這還是在小臣去年生辰時,父親為小臣準備的一處住所當做禮物,殿下蘇州此行能夠駕臨陋宅,小臣真是不勝榮幸!” 周英說的有理有據,他也明白朱厚照所說緣由,這才趕緊邊理清自己與這宅子關系,又拍了一波馬屁,他覺得很完美。
朱厚照對於周家的情況稍有了解,他打小就在皇宮長大,平日裡見過數次這周家人,更何況上次周彧和壽寧候張鶴齡在京城聚眾鬥毆,這等大事可是震驚眾人!
真要說周英沒有貪汙,沒有搞其他事?
朱厚照根本不信!
不過他不在乎這些,這天下都是朱家的,他想要隨時都可以收回來,這一處宅子算不得什麽,所以只是這樣旁敲側擊一下。
“呵呵,世子倒是有個好父親啊,長寧伯果真對世子貼心。這宅子看起來還行,挺闊氣的呢,就是沒什麽新奇好玩的地方。”朱厚照手裡隨手抓起池塘邊一把散亂石子, 在水池中打起水漂。
他這句話有兩層含義,最重要就是他借此敲打周英,也告訴他周家的那些事他都有所耳聞,所以在自己面前最好不要耍花招。
對於朱厚照的提醒,周英焉能不知,他表面嘿嘿一笑,點頭如小雞啄米,實則心中不然,他背後是周家,周家的背後靠山乃是當今天子尊封的太皇太后周氏!
說白了,只要太皇太后在一天,朱佑樘在一天,那他周家是不可能倒下的,什麽大明律法,什麽百姓生死,統統不在周英眼裡!
“殿下明日開始便是花燈會,到了晚上這蘇州城就會行夜如晝,官府那邊也準備了好些活動,一會先在廳堂為您設宴接風洗塵,晚上為您找幾個秦淮名角唱唱曲。待明晚楓橋那邊可就熱鬧極了,這兩天殿下的一切花銷都由小臣包辦,您放心玩好就是呵呵。”周英對朱厚照恭敬笑著。
“費心了世子。”朱厚照也不看他,獨自一人在廊廡裡轉悠。
周英似是想起什麽,“對了殿下近日來蘇州府多地鬧騰流民潮,這花燈會難保也不大安全,您地位尊貴,小臣想讓這些個看家護衛跟著,就是遠遠跟著您,不會打擾殿下雅興,您以為如何?”
一直未說話的羅祥淡淡瞥了一眼周英,“不用了,有我保護殿下安全!”
朱厚照看了看兩人,他嘿嘿一笑,擺了擺手,“隨意吧。”他看到遠處周英圈養的幾條犬畜,朝著那邊跑去,羅祥緊緊跟上。
“殿下慢點!”周英擔憂地喊了句,眼中一道異樣的神色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