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燈樹千光照。明月逐人來。
遊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這首詩名為《正月十五夜》,用詞並不華麗。
詩一開始,寫當晚的這個城市,地上滿城的花燈與空中燃放的焰火交相輝映,紅透雲天;
圍城河的橋上,點綴著無數明燈。
萬燈閃爍,猶如天上的繁星。
城門解禁,遊人像潮水一般地湧來,看燈者人山人海。
“火樹銀花”這種形容,不難讓人想象,這是多麽奇麗的夜景!
由於到處任人通行,所以城門也開了鐵鎖。城關外面是城河,這裡的橋,即指城河上的橋。
這橋平日是黑沉沉的,今天換上了節日的新裝,點綴著無數的明燈。
燈影照耀,城河望去有如天上的星河,所以也就把橋說成“星橋”了。
“火樹”,“銀花”,“星橋”都寫燈光,詩人的鳥瞰,首先從這兒著筆,總攝全篇;
同時,在“星橋鐵鎖開”這句話裡說出遊人之盛,這樣,下面就很自然地過渡到節日風光的具體描繪。
人潮一陣陣地湧著,馬蹄下飛揚的塵土也看不清;月光照到人們活動的每一個角落,哪兒都能看到明月當頭。原來這燈火輝煌的佳節,正是風清月白的良宵。
在燈影月光的映照下,花枝招展的歌妓們打扮得分外美麗,她們一面走,一面唱著《梅花落》的曲調。
城裡的元宵,真是觀賞不盡的。
所謂“歡娛苦日短”,不知不覺便到了深更時分,然而人們卻仍然懷著無限留戀的心情,希望這一年一度的元宵之夜不要匆匆地過去。
“金吾不禁夜”:“金吾”,執金吾,也就是守衛皇宮的衛兵。“金吾不禁”,就是指在皇宮門前金水橋一帶,不禁止普通老百姓來參觀遊玩,一直到深夜。
這明顯寫的是京城的元宵節,而不是濟南城的,不過這也難不到張鵬飛,無需在詩詞上做修改,只需在詩的名字上加一個字即可。
把《正月十五夜》,改成《憶正月十五夜》,這樣人家都只會認為他這是觸景生情,回憶起了當年在京城時的元宵。
詩的最後,寫人們希望時間過得慢些,好使遊玩盡興。用一種帶有普遍性的心理描繪,來結束全篇,言盡而意不盡,讀之使人有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之感。
這詩於鏤金錯采之中,顯得韻致流溢,情思委婉。
賣花燈的老頭,看到了這首《憶正月十五夜》,簡直是驚為天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如何評價了。
他正好拍手稱讚是,卻看到張鵬飛居然再次動筆了。
正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文人寫作,是不能打擾的,不然那突如其來的靈感就有可能消失。
賣花燈的老頭,見張鵬飛再次動筆,幾乎忘了他的詞作只是複製哥哥的,下意識的屏息凝神,靜靜等待對方寫完。
剛剛寫的是一首詩,這次張鵬飛寫的是一首詞,詞名《青玉案元夕》。
內容如下:“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鳳蕭聲動,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火闌珊處。”
這首詞,乃是一代大詞人辛棄疾的大作。
上半闋寫正月十五的晚上,滿城燈火,盡情狂歡的景象。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一簇簇的禮花飛向天空,然後像星雨一樣散落下來。
聯系上一首詩,
一開始就把人帶進“火樹銀花”的節日狂歡之中。“東風夜”一詞,引用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典故。形容這火樹銀花綻放之迅速。
“寶馬雕車香滿路”,達官顯貴也攜帶家眷出門觀燈。跟下句的“魚龍舞”構成萬民同歡的景象。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鳳簫”是排簫一類的吹奏樂器,這裡泛指音樂;“玉壺”指明月;“魚龍”是燈籠的形狀。
這句是說,在月華下,燈火輝煌,沉浸在節日裡的人通宵達旦載歌載舞。
下闋仍然在寫“元夕”的歡樂,且一對意中人在大街巧遇的場景。只不過上闋寫的是整個場面,下闋寫一個具體的人,通過他一波三折的感情起伏,把個人的歡樂自然地融進了節日的歡樂之中。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這一句寫的是元宵觀燈的女人,她們穿著美麗的衣服,戴著漂亮的手飾,歡天喜地朝前奔去,所過之處,陣陣暗香隨風飄來。
“雪柳”是玉簪之類的頭飾。
“眾裡尋他千百度”,描繪的是大街上有一個男子,對著眾多走過的女人一一辨認,但沒有一個是他所等待的意中人。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偶一回頭,卻發現自己的心上人站立在昏黑的幽暗之處。
“燈火闌珊”並不是指“良夜將逝”的意思。
“燈火闌珊”雖然是燈火漸漸散盡的意思,但這兒說的是天空飄灑下來的禮花,快接近地面時早已熄滅散盡,所以即使頭上有流光溢彩,站立的地方卻是昏暗的。
結合人物的背景,這首詞的最後一句,也是流傳的最廣的這一句,還描繪除了詩人不受重用,文韜武略施展不出,心中懷著一種無比惆悵之感,所以只能在一旁孤芳自賞。
也就像站在熱鬧氛圍之外的那個人一樣,給人一種清高不落俗套的感覺,體現了受冷落後不肯同流合汙的高士之風。
全文主要運用了反襯的表現手法,表達出作者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追求,詞人對理想的追求的執著和艱辛。
初始位面,有關於上元燈節的詞,不計其數,辛棄疾的這一首,卻沒有人認為可有可無。
用上元燈節第一詞來形容,或許有些爭議,但絕對當的起最佳的詩詞之一,這個稱號。
賣花燈的老人,看到張鵬飛洋洋灑灑,寫下這首詞後,雙眼圓睜,嘴巴大張,一時之間,居然想不到該用什麽言語,來形容這首詞的妙。
唰唰唰,筆走龍蛇,寫了一詩一詞後,張鵬飛終於停下了筆,輕輕碰了碰身邊的老頭,問道,“怎麽樣,這一詩一詞,你有沒有見過?”
一連問了兩遍,老頭子都呆呆站立著不動。
就當他想要問第三遍時,老者這才如夢方醒,一拍桌子,大吼了一個好字。
老頭的年紀雖然大了一些,但身子骨並不差,說話時中氣十足,聲音不說震耳欲聾,卻是把周圍一眾學子,對周道吉的讚揚聲,全都壓了過去。
“好什麽好,你一個賣燈的,瞎嚷嚷什麽?”一眾學子,正在欣賞周道吉的那首詩,突然被人打斷,加上打斷之人,又是個沒甚名氣的老者,自是不爽。
城主也不很爽,但他作為舉辦方,理應保持公正。
在無數百姓面前,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他只能收斂心中的怒火,放下周道吉的佳作,來到了老者面前,低頭觀看能讓老者稱好的作品。
城主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情不願,只不過當他看到案幾上的那筆字後,眸中立刻一亮。
普通人筆走龍蛇,書法自成一派,力透紙背已經能算是大家。
更上一層的書法家,就能夠做到入木三分。
像書聖王羲之那種偉大的書法家,寫字之時,筆力更是可穿金石。
這三重境界,和武功的道理其實一樣。一杆筆,就是一條大槍,一條大槍,就是自己的拳。
張鵬飛的字,雖然沒有王羲之那麽優美,但在武功一道,卻也有著獨特耳朵領悟,早就做到了筆力可穿金石這一點,不但可穿金石,他寫的每一個字,字裡行間更是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
這些氣匯聚在一起,若是懂行的人,完全能從這些字中,領悟出一套功夫來。
先不論詩詞的好壞,單是這一副字,就甩了周道吉十萬八千裡。
“好字,好字啊,老人家不知這副字,是何人書寫的?”城主問話時,顯得極為恭敬。
這倒不死因為城主因為老者年紀大了,所以才對老者表示尊敬。而是因為城主他不光是一個文人,更是一個先天武者。
一個先天武者,都能從那副字中,感受到壓力。那寫這幅字的人,境界該有多高,恐怕至少也是天人後期的大高手吧。這樣的大高手,就算他是武當嫡傳弟子,也絕對惹不起。
“喏,就是他寫的!”買燈老者指了指張鵬飛。
“他?”城主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心中立刻一驚。
濟南城屬於武當派的勢力,城主能夠被門派委以重任,管理一個城,自然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他在門派之中,也是有後台的,這種人,如何會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小武神——張鵬飛。
“你……你……”城主又驚又喜,正想著該如何公布張鵬飛的身份,卻是被後者的一句話給製止了。
“不要透露我的身份,我隻想憑借自己的才學,拿到我想要的東西!”
雖然所在勢力不同,但因為張鵬飛認識張媛姍,對清風子又有半師之恩。
所以兩個實力之間的關系,一向不差,他的吩咐,城主自然不敢不從。
當下,城主深吸一口氣,站到了案幾前,低聲誦讀起了張鵬飛所寫的詩。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燈樹千光照。”念到這裡,他語氣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念了下去:“明月逐人來……”
“遊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越讀,城主越是震驚,他的眼中,先是釋放出了驚豔的神采,隨後又變的迷離,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念出了下句:“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在城主大聲朗讀第一句的時候,場間就已經安靜了下來。這不僅是對城主的尊敬,更是因為,他們已經沉浸到詩裡描繪的畫面中去了。
這些人如此,城主亦是如此。
不過,城主的修為畢竟要比在場的這些人高出許多,所以率先回過了神來。
輕輕咳嗽一聲,吸引眾人的注意力,打斷他們的聯想,等眾人回魂,城主這才問道:“諸位,這首詩比起方才周道吉所做的,如何?”
其實,兩首詩到底誰勝誰負,城主心中早有主意。剛剛眾人的反應,也被他看在了眼裡。
周道吉的詩,只是讓眾人稱讚,張鵬飛的,卻讓人沉浸其中,兩者的區別,已經很明顯了。
場內先是一片沉寂,隨後一位年長的老者, 站了出來,一臉肅然道:“米粒之光,怎可與皓月爭輝?周道吉何德何能,他的詩作,又能與這傳世之作相較?”
“米粒之珠……”無數人苦笑。
剛剛他們還把周道吉的作品誇上天去,現在要他們承認,那首詩只是米粒之珠,還真的不太容易,畢竟這可是自己打自己臉的行為。
城主聞言,也是長長一歎,他也沒想到,這小武神,不但在習武方面震古爍今,萬古第一,就連在詩詞一道上,也遠遠把他們甩在了身後。
“這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城主感覺自己這半輩子,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
“此詩若是流傳出去,怕是每當元宵佳節,我輩讀書噴就要吟上一句“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了……”。另一個老者,似妒忌、似羨慕的低聲喃喃。
眾人的表現,並不出乎張鵬飛的預料。
要知道,這首《正月十五夜》,可是在詩人滿地跑的大唐帝國,都能拿得出手的佳作。
唐詩三百首,唐這個朝代,是古代詩壇最為巔峰的時期,這個時代出現了無數的佳作,隨便一首詩扔出來,也能讓聖元大陸的讀書人拍案叫好,更何況是其中的精品!
賣燈老者聽到眾人的稱讚後,臉上抑製不住的出現了激動之色。原先他只是因為不忿,自己做的花燈沒人捧場,只是想要張鵬飛給自己掙回點面子,卻沒想到會有如此效果。
這小子只是拿出了自己哥哥的舊作,就如此驚豔,那現如今,他哥哥的才華又該高到什麽程度?
這種人為何始終名聲不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