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護衛之間的悄聲交談,以及獨一人幾個,忽忽拉拉的突然被帶到了山頂,還是引起了大帳篷外面的人的注意。
坐著的三人轉頭看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其中那個男人又朝站著伺候的某個人低聲說了一句話:
“你且過去瞧瞧!將領頭之人帶過來問話!”
那人原本是彎著腰的,現在領命,立即便站直了身子,拂塵輕輕一揮,走了過來。
......
......
咦!
竟然是李中使!
待那人走到近前,獨一人抬頭一看,不禁暗暗高興。
雖然說,當日在太學裡,他曾經當著眾人之面,駁了李中使的面子。
但總歸是有一面之緣。
無論如何,這個老太監總還是認得出自己是個太學生。
那麽,今日之事,就算解釋起來,應該也要容易一些。
想到此處,獨一人趕緊趨前一步,抱拳行禮,說道:
“學生見過李中使!”
其實,那李中使走過來時,第一眼掃過去,便早已認出了獨一人。
畢竟,在太學裡考較箭術,也就是三天前的事情,任誰,就算是金魚的記憶,也不可能不記得。
但不知為何,他只是用那雙陰毒的眼睛盯著獨一人,半個字都不說。
直到獨一人上前見禮。
他才斜著眼,蹙著稀稀拉拉的幾根薄眉,輕描淡寫的說道:
“嗯?你是誰呀?”
死太監!
裝瘋賣傻!
獨一人暗罵一聲。
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撞到他的槍口上,也只能低聲下氣了。
他微歎一口氣,再次深深一揖,說道:
“在下乃是太學生,前幾日在太學裡,有幸見過中使大人一面。
不知中使,大人大量,可否記起?”
這番話,便是把姿態放的極低了。
甚至,隱隱含著一絲求人的意味。
李中使昂著頭,一字不漏的聽完,或許,這幾句話服軟的話,稍稍撫平了他曾經受傷的老心靈。
他擺弄著拂塵,隨意的在原地踱了幾步,一邊踱,一邊看著獨一人,時而微微點頭,時而微微搖頭。
這種陣勢,獨一人冷眼看著,心中隻覺一會兒驚喜,一會兒緊張。
真的很蛋疼。
十數息的工夫,老太監終是開了口。
他翻著白眼,緩緩說道:
“老朽年邁眼花,那太學裡成百上千的學子,記不得了!記不得了!”
說完之後,也不管獨一人怎麽朝著他瞪眼睛,而是提了提聲音,尖著嗓子說道:
“咱家且來問,你們四人之間,誰是領頭的?”
領頭的?
獨一人聞言一怔。
李中使睜眼說瞎話,當做不認識他,已經讓他察覺到了一定程度的不妙,如今,又問出這種話來,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同時,抱樸道長亦是一愣。
隨即想到,按照常理,獨一人是墨門巨子,他是左護法,自然,巨子才是天經地義的帶頭大哥。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所處的環境卻是有一定的危險性。
並不是排排坐吃果果,花天酒地的美辰良景。
作為屬下,只能為老大排憂解難,豈能讓他置身於危機之中?
於是,僅僅只是一愣神的時間,抱樸道長便口誦道號,排眾而出,說道:
“我乃葛嶺道院的住持道長,
這些人中,有三人都是修行之人,自然貧道才是領頭的人。” 抱樸道長的心意,獨一人哪裡又會不知。
倘若,按著他一貫的風格,既然抱樸老道願意出頭露面,自己也就樂得?手旁觀。
且看一貧道一太監如何表演。
只不過,自己剛剛接任了巨子之職,如果遇事隻知一昧的藏頭縮尾,服不服眾暫且不說,這種品性,實在也不是將來要做大事的樣子。
他橫了抱樸道長一眼,撣了撣青衫上的些許灰塵,走上前來,越過眾人,走到太監跟前,也不再裝小人,而是昂首挺胸,說道:
“好教李中使知道,這四人當中,學生才是領頭的。”
然後,又朝著抱樸老道說道:
“道長且請退下!”
“你,......?”
抱樸道長一窒,轉頭說道。
但是,他隻來的及說出一個“你”字,便碰上獨一人嚴厲的目光,生生將其余的話吞了下去。
他又看了一眼獨一人。
見巨子神情肅然,一副我意已決的模樣,隻好諾諾的退了下去。
然而,十分明顯的,他的雙眼之中,雖然掠過了不少擔憂,但同時,又有些許欽佩之色浮現。
李中使作為正牌資深老太監,別的本事可能稀松平常,但察顏觀色,絕計是達到了叫獸博導的水準。
否則,真以為宮中那數以千萬計的太監群體,都是傻子光頭強啊?被兩頭笨熊耍的團團轉。
如果沒有幾把刷子,哪裡還輪得到他出人頭地,身居高位。
眼前的一幕,憑李中使的直覺。
獨一人肯定是領頭的。
這一點勿庸置疑。
雖然,一時間,他搞不懂到底是什麽緣故,這幾個老道士,會聽命於這個年紀輕輕的書生。
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貴人只是吩咐他將領頭的人帶過去,他只要遵命照辦即可。
這個書生,上回讓自己落了面子,沒過兩天,老天有眼,今日竟然又讓他撞到自己的手上。
還想著與自己套近乎。
呸!
真是做夢。
待會兒,看咱家是如何落井下石,狠狠的踩死他的。
......
......
李中使領著獨一人到了帳蓬前方的長幾處。
他先看看那兩位女子。
兩位女子,年齡一大一小,皆是花容月貌,綿帔霓裳,雍容典雅。
小的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生的嬌小玲瓏,她似乎並不理會這些烏七八糟的鳥事,一雙秀目只是落在自己手中捧著的一卷古籍上,仿佛在蹙眉苦思。
甚至連頭也懶得抬一抬。
年歲稍長的女子,掃了一眼獨一人,也沒有說話,只是用手點了點與她們相對而坐的那位男子。
男子四五十歲左右,身著綢絲,神態嚴肅,雖然是屈身坐著,但依然可以看出,是個身材極高的人。
李中使心領神會,將頭朝著那位男子,躬下身子,輕聲說道:
“國舅爺,人帶來了!”
其實,那位國舅爺早就看見他們從外頭進來。
無非是裝作視而不見罷了!
大人物往往就是如此,
喜歡裝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