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此事,心情大好的柳輕候晃晃悠悠到了烏七房中。
飽睡了一覺的烏七雖然依舊憔悴的厲害,精神卻已健旺不少,見柳輕候進來就要起身,卻被按住了,“躺著別動,這兩天趕緊養好身體,長安柳家的宅子裡不能沒有大管事啊”
此言一出,烏七身子猛然一掙,“公子,你讓我做大管事?”
柳輕候聞言大笑,“你不做誰做?”
旁邊一直無精打采坐著的朱大可猛躥起來,“師父,咱們要回長安?”
柳輕候冷哼一聲,“讓你照顧烏七,你卻打盹打的連我進來都不知道,你怎麽那麽能睡?烏七沒恢復之前誰都別想回!”
“師父放心,我好好照顧,一定好好照顧”朱大可近乎是拍著圓滾滾的肚皮嚎叫了,“長安,我老朱又回來了!”
第二天,花果山來人了,是勝春娘子親自來的,兩人見面誰也沒個好臉色,更沒有多余的話。柳輕候直接把金步搖撂過去,並將劉老夫人的原話一字不漏的傳了過去,隨後還通報了自己馬上要返京的消息。
勝春娘子走時臉上的神情非常精彩。柳輕候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暗暗告誡自己以後若是有了孩子,父子父女之間有什麽事兒,尤其是大事時一定要及時溝通,藏著掖著會害死人的。
他沒問在現今的情勢下那封給宇文融的信還要不要傳,這個話不用說,塗五必定會做出於他而言最合適的決斷。
至此,硤石的事情就算辦完了。就在柳輕候開始收拾行囊時,第三天收到了王縉的來信,信中什麽都沒說,只是要求漫遊改期,人盡快回京。
回京,回京!
收到信後,柳輕候留下朱大可等人繼續收拾,自己則是帶著禮物去了一趟退職的余老都頭家辭行,並盛邀他前往長安做客。
這裡辭行完畢後又去了一趟縣衙,與王昌齡依依不舍的告別過後,柳輕候再無耽擱,吆馬乘車的直出硤石,一路趕往長安。
於是,這第一次的漫遊之旅就這麽虎頭蛇尾的無疾而終了。
再次見到長安城高大的城牆時,柳輕候一顆小心臟跳的撲通撲通的。都說封建王朝史上就以唐朝的官員戀闕心理最深,闕是宮闕,代指長安,也就是都願意留在長安,不願意到地方。理解了,經過這次並不長的硤石之行他是真的理解了這種心理。
因為此刻他心裡想的就是哥特麽再也不想走了。
順著絲綢之路遠道而來的蕃國人在初見長安的目瞪口呆之後,給它取了一個流傳於絲路的響當當的名字——黃金之城,又或火城。後世柳輕候在史書上看到這名字時,只是感慨下取的霸氣。
但等真正穿越過來,經過住過一兩年又出去再回來的歷程後,對黃金之城的理解就不只是名字霸氣那麽膚淺了,而是實實在在對環境、生活細節舒適度等各方面最切實的體驗。
長安是個怪物,遠遠領先於這個時代這個世界所有城市,住起來最舒服的怪物。它那雍容兼愛的城市文化、繁盛的商賈貿易、多元的人口結構、主街上青石硬化的道路系統、屋後統一建設管理的排水系統,乃至滿城遍植的整齊行道樹……
這一切的一切共同造就了這個時代最舒適的居住體驗,這種體驗又會如同空氣縈繞在周圍直至習慣,一直住在這兒就感覺不到,但一旦離開才會發現它有多麽重要,重要到在外面總是感覺別扭,總是心心念念的想回來。
說句不好聽的,
就是閑的沒個鳥事蹲在路邊看美女,長安的美女質量之高、種類之豐富、著裝之大膽、被看後姿態之大方也遠不是別的城市可比。這樣的城市怎能讓人不留戀,雖然狗日的物價確實騰貴,居之確實大不易。 難怪有那小邦國主到了長安後就不願回去,王子來找後父子執意推讓,一個說爹你回去當國主吧,一個說兒啊你回去當國主吧,最終父子倆都特麽沒回去,國主之位傳給王叔了。
寧為長安子民,不為小國國主。以前在書上看到這事兒時,柳輕候隻覺這父子倆腦袋都被驢踢了。現在等他真正站在唐朝長安的明德門前時,心中卻是為那對國主父子的選擇大大點了個讚。
絲綢之路上好多地方都是一城即一國,一國老弱婦孺加起來不過兩三萬人,所謂的國主充其量就是後世一鄉長。
是在萬裡之外做一個荒涼之地的鄉長,還是拿著這個鄉累世聚集起來的財富在長安花天酒地?這是選擇題嘛,這連判斷題都算不上吧!
一以貫之,不分時間不分場合的胡思亂想緩解了柳輕候再回長安的激動,帶著正常的烏七和不正常的柳寒光、朱大可順利抵達宣陽坊。
要不是路上在孫家村多耽擱了一天一夜,原本可以回來的更早。沒辦法,誰讓孫家村是投宿的必經之地,誰讓孫家村人太熱情了呢,終究是扛不住那一雙雙眼睛中的熱情。
也就是在孫家村,柳輕候再度見到了一路追過來的勝春娘子。正如提前預料的那樣,這個胸確實很大的女子拿走了給宇文融的那封信,塗五個小心眼的怕打草驚蛇、漏了消息唄。
始於孫家村,止於孫家村,至此這次硤石之行所有的首尾都料理乾淨了,但柳輕候相信關於花果山絕不是終止,而僅僅只是中場休息,到了下半場的時候咱們接著來,聖僧甚至不介意踢加時賽,再不行的話殘酷的點球大戰咱也上。
再度回到宣陽坊,柳輕候進門就直奔那棵亭亭如蓋的桂花樹,拍著他常靠的樹乾位置惡心吧啦的抒了個情,“樹兄樹兄,我想死你了”
他這邊正抒著情呢,旁邊朱大可的一句嘟囔卻把他的抒情殺的死死的,“名動京華的無花僧就住這兒, 這麽小!咱們四個怎麽住啊,擠死了”
我靠,連院子加一起三百多平,人平七八十平米住不下你個朱大可,你那屁股是大點兒,但再大也是人的屁股,能佔多大地兒?夯貨你等著吧,為師明天就作法把你穿到一千三百年後的北京,讓你叫,叫!
朱大可一點預知危險的能力都沒有,叫完房子小之後又開始叫喚這裡居然連一個奴婢都沒有,語氣之驚訝之誇張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譏嘲。譏嘲名動長安的無花僧土鱉的同時,自以為隱隱,其實卻是赤裸裸炫耀他曾經闊過的事實。
抒情是再也抒不下去了,重回長安的欣喜也被這夯貨攪了個乾乾淨淨,若非是實在指揮不動柳寒光,柳輕候真想當場來一個飛劍鱠朱大可,不把這廝斬成片斬成絲蘸著辣醬吃下去,都不足以平複心中怒火。
“有事弟子服其勞,有了你,我還要奴婢幹嘛?烏七,既然有了朱大可,他又那麽能吃,以後家裡再有重活兒就讓他乾,馬呀驢呀這些個大牲口就都歇了吧”
自打當日一任命後下一秒就自動上崗的烏七利利索索答應了。
看著朱大可愕然色變的肥臉,柳輕候心裡快意不少。哼,敢在領導面前裝×,還敢跟領導比出身,你怕是不知道領導是個什麽物種吧,作死!
正心頭暗爽的時候,大開的院門處一響驚喜的尖叫猝然而起,柳輕候哆嗦一下回頭看去,就見到兩支丫髻在陽光下一跳一跳跟個衝天炮似的衝過來了,然後一直衝到他懷裡,因是力量太大直把他整個人都撞在了樹乾上,齜牙咧嘴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