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被緩緩推開，赤裸少女的曼妙身姿顯露在兩人的眼前，教皇沒有把手伸進去，只是平靜地說道:“我的曾祖父，教會的第一任教皇曾告訴我，棺木是這個女人親手設計的，她用了數百年的時間雕刻出這個水晶棺，裡麵包含了最複雜的空間和時間奧術。曾祖父是從‘門’的另一邊過來的，他們那一批人見到過真正的中央世界，而我們這些最小的孩子最喜歡乾的就是趴在他們的腿上聽那些有關中央世界的神奇傳聞。”

　“那一輩人一個個死去，他們沒能等到重返中央世界的日子，即便長壽如曾祖父也沒能等到現在，三百年前他過世了。而在我的印象中，曾祖父是時間奧術師中天賦最卓絕，造詣最高的一人，連他都只能用仰視的目光看這口水晶棺，更不用說我了。我的天賦在光系奧術上，時間和空間上我還只是一個稚嫩的孩童。”

　教皇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上面的雕花，談到曾祖父，他的眼神中只有無上的崇敬，而講到水晶棺裡的女人，那份感覺會立即化為隱約的懼意。

　“中央世界裡滿是奇怪的建築和機械工具，聽曾祖父的描述倒是有些像現在那些蝸居在‘機械之心’的可憐蟲魔導師們造出的小玩意兒。哦對了，你身上似乎也有他們的小玩具，可惜這種東西在真正的力量面前就真的和玩具差不多。難以想象，中央世界是如何憑借那些奇怪的東西讓先輩們流連忘返，覺得總體文明層次比黯雅大陸要高上無數倍。”

　老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在他眼裡現在恐怕也只有那些未知的文明還值得探索了解，年紀大了，很少會再有年少時的那種好奇心和新鮮感。

　活得太久會讓人變得瘋狂，這一點似乎在他的身上尤為契合。

　教皇說起魔導器臉上的輕蔑之意毫不掩飾，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奧術師們一樣，他們看不起魔導器，無論是威力、功效、消耗等等都不如奧術來的方便快捷強大，在奧術師眼中，只有沒有才能的人才會為了能觸摸一下智慧女神留下的瑰寶而去做這些無用功。

　魔導師們覺得通過自身的努力可以讓他們無限接近於奧術真諦，而在奧術師的眼裡，魔導就是個搞笑的學科，和真正的奧術相比，一個是女神的瑰寶，一個是人類的可笑產物。

　但白夜真的不那麽認為，即便是他現在看到了真正的巔峰強者，他依舊沒有動搖心裡對魔導器的高期待，僅僅是火器就讓他擁有了足以匹敵進階職業者的力量，當然現在的他一對一也不會輸給進階職業者，那比火器更強大更靈活更有延展性的魔導器呢?

　前途一片光明。

　在白夜看來，教皇這些高高在上的人脫離社會太久，他們的眼中只有更高的天空，從不會在意踏於腳下的大地，可白夜卻覺得，大地遠比天空更現實，更容易觸摸，也更容易改造。

　推動世界進步取決於文明的演變進化，而非某些單體的改變增強。

　不過在這裡和已經有些瘋狂的老人談論這些沒意義，他看著水晶棺裡的少女，忽然問道:“我可以看一看她的臉頰麽?”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小心，我們是觸摸不到她真正的身體，萬一你不小心穿透她的身體，屬於你自己的那部分就會虛化，化作虛無消散在空氣裡。”教皇好心提醒，這也是他沒把手伸進去的原因，一不小心虛化就太冤枉了。

　“和薩迪一樣虛化?”白夜問道，還是把手小心翼翼地伸向了擋住她臉頰的鮮花上。

　“是的。”

　白夜輕輕撥開那一層層鮮花，就像是將少女的衣服輕輕褪下，她隱藏在鮮花下的臉龐似乎有著無窮的吸引力，誘惑著白夜去揭開。

　奇怪的是教皇卻默默走向了一邊，仿佛再看一次她的臉頰都會讓他十分不安。

　白夜盡量小心地不觸碰到少女的身體，可還是粗心了......

　或者說是陡然的驚訝讓他沒能控制好雙手，在鮮花散去，少女絕美容顏顯現的那一刹，白夜的手猛地顫抖了下，只是他記著教皇的那番話，全身始終緊繃著，在指尖觸碰到少女臉頰的刹那就縮了回去，動作上看就像沒動過一樣。

　從教皇的角度也看不見白夜做了什麽，但他依舊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指尖確實真切地碰到了少女的臉頰，肌膚光滑細膩，觸感柔軟，冰冷，但確實是實實在在的碰到了！

　而不是教皇所說的可能會觸碰到不存在的虛無那樣。

　當然白夜不敢再去摸第二次，只是看著水晶棺裡的少女，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要不是腦海裡還回蕩著教皇之前的一句句話，他差點就大聲驚叫出來了。

　冷靜！冷靜！冷靜！

　心裡不斷默念，強迫自己冷靜，不要有身體異常動作，情緒也最好立即收住不能有波動，內心平和，不可以讓就在不遠處的教皇看到一絲異樣。

　能讓一向處變不驚，就算面對教皇都能說話自若的白夜大驚失色，也只有水晶棺裡的這個女人了。

　他恨不得立即叫她的名字，但白夜知道，現在喊出口，那麽一切都完蛋了。

　安靜躺在水晶棺裡的不是別人，正是白夜睜開雙眼在這個世界上看見的一個人——魔女酒館女仆，零。

　零的容貌太有特色，關鍵是世界上也不存在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白夜一開始還想安慰自己那可能只是一個和零長得很像的女人，但很快就連自己都信服不了了。

　這根本不是想象，分明是一模一樣。

　零和自己朝夕相處了不知道多少日子，芯片也能隨時調出有關她的所有資料，包括照片，仔細對比，細節上都如出一轍。

　換做往常，白夜還可能會調侃零終於還是赤身裸體面對自己這樣一件事情，可現在完全沒有這種心情。

　他面容慘白，不敢去看教皇，聲音略帶苦澀地問道:“她是誰?”

　“當初你母親看到她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 死活要伸手去摸摸看是不是真人，還好被我阻止了。當初我們甚至有人嘗試過用奧術燒毀水晶棺，去觸摸她的身體，用盡一切辦法去毀壞她，但都失敗了......無論用什麽手段，第二天她就會完好如初的出現在這裡。”

　“我不知道她的真名，甚至你母親沒來前整個教會總部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歷。我問過曾祖父，他只是說這個女人是和他們一起從中央世界來到了這裡，我也不知道她是何時沉眠於此，不過曾祖父既然提到過她自己打造了水晶棺，那麽可以肯定，在他們那個年代，她還是一個活人。可先輩們到死，也沒有一個人願意透露她的一丁點身份，原以為她的神秘會一直到我死去......”

　白夜看著教皇，裝作一副感興趣的模樣。

　“第一魔女，她就是給你母親帶來一切榮耀和力量，同時也給你母親帶來了無盡煩惱的女人。”

　即便心中早就猜到了答案，白夜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心裡千萬次跟自己說這是假的，可惜教皇的眼中沒有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