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一聽,想不到眼前這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居然就坐到了如此高位,心裡很有幾分詫異,不由得心裡暗自佩服吳廣的用人之道。他說道:
“原來是陳大司農,幸會!想不到大司農如此年輕,必是奇才,請!”
陳平依舊淡淡道:“楊司馬過譽了!”
二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天。快到門口,陳平找了個空隙,附耳對身邊的小童說了幾句。
那小童點點頭,道:“諾!”
二人很快走到官衙的議事大廳。楊真說道:“大司農請,藺校尉在裡面久等了。”
陳平讓小童在門外等候,二人抬步跨過門檻進到裡邊。
陳平放眼一看,只見裡邊左右席地而坐十幾位軍官,那正中間坐著的五十多歲的一位軍官肯定就是藺校尉。
楊真給做了引薦,雙方行禮完畢,藺韋請陳平在對面下方坐下。
陳平一看,這樣安排哪行?怎麽可以南北向坐?得按照賓主之位東西坐才行!自己的職務可比藺韋高。
想到這裡,他也不理藺韋,而是徑直走到藺韋並首的西側席地坐下。
眾人一看,都不禁佩服陳平的氣魄。那藺韋一愣,本來他是要給這個陳平下馬威,可是現在陳平居然和他分賓主東西而坐,倒讓他沒有想到。
不過這個陳平雖然年輕,然而職務卻很高,又是個讀書人,他倒是有幾分佩服,並未有生氣的想法。
只見藺韋首先問道:“陳先生,始皇帝一統戰事不斷之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為何吳廣與陳勝要反叛,弄得民不聊生,伏屍千裡?”
陳平笑道:“藺校尉此言差矣!始皇帝一統天下不假,不過,其行酷法於山東六國,加重役於關外各郡,明顯內外有別。
我等原六國之人不堪其命,夏王與陳王自然要帶領百姓揭竿而起,為民討命!此乃是天道,是有道伐無道……”
陳平口才很好,滔滔不絕,抓住主要矛盾大講特講。那藺韋本是一員武將,口才極其一般,哪裡說得過陳平?
實際上陳平說的也有道理,在秦國統一六國之後,雖然在法律上對待每個地方都一樣。
不過在執行當中,無論是兵役還是徭役,對原山東六國的統治地區,都要更苛嚴。這也是激起老百姓起事的一個主要原因之一。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原六國貴族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在背後煽動民變。他們這樣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是要恢復自己昔日的利益。
因為秦國統一六國之後,一切以軍功為上,原六國貴族幾乎沒有獲得很好的安置,他們自然要站到秦皇的對立面。
那藺韋聽了陳平的一番言辭,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回答,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陳先生果然巧言善辯!還說什麽有道伐無道。我不想與先生再爭論,請問先生今日進關來有何事?”
陳平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又道:“藺校尉,我今日是來勸降的!這是夏王親筆書寫的勸降帛書,請藺校尉過目。”
藺韋一聽,頓時就眉頭一皺,然後接過帛書來仔細一看,看罷他冷笑一聲,隨即對陳平說道:
“要用侯爵來買通我,簡直是癡人說夢!我身為秦吏,當以死報國。多說無益,爾等盡管來進攻就是。
我不妨實話告訴先生,我這軹關之內,有箭矢二十萬支,而且隨時還可以從後方調運。
在這軹關前,爾等不伏屍三五萬,休想攻上此關,
我必戰鬥至最後一人一箭。本來我還想殺使者祭旗,不過今日我不想殺讀書人,先生請回。” 說完,只見他拔出腰間銅劍來,將那招降的帛書瞬間就切成了七八塊。
陳平一看,此人果然是個莽夫。本來自己還想跟他多說幾句,好好勸勸他,誰知道他一下就將後路堵死了,還怎麽談?
這讀書人遇到兵,果然是有理難說清!陳平在心裡暗自搖頭。
不過他不是那麽容易認輸的人!只見他略微想了想便站起來,對著大廳裡面的眾人說道:
“諸公,剛才帛書諸公並未見到,我把夏王帛書之大意再複述一遍。夏王說,諸位若不投降,城破後屠城!有降者,最高可加侯爵,賞黃金五百斤,希望諸位莫要自誤!告辭!”
說完他就長袖一揮,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那藺韋一聽陳平之言,氣得不行,心中頓時起了殺機,拿起令箭就要發令抓人。旁邊楊司馬一看,趕緊上前勸說道:
“校尉息怒,陳先生也是各為其主,其一個大司農,能親自到關內來與校尉談判,已足見先生之誠意。再說,關內誰人不曉校尉乃是寬宏大度之人?……”
楊真這麽一說, 藺韋覺得也有道理,畢竟自己剛說了要放過陳平的,不好出爾反爾。於是他放下了令箭,然後大聲說道:“準備守城!”
楊真一看藺韋放下了令箭,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又趕緊追出去,要親自送送陳平,這基本的禮節還是要的。
……
卻說陳平走出了議事大廳門口,然後與自己帶來的小童嘀咕了幾句,他聽罷小童之言,輕輕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正在此時,楊真走了出來,道:“陳司農,鄙人送先生下城。”
說完他走過來,那找陳平的胳膊,顯得很親熱,順手去把一張帛書偷偷地遞給了陳平。
陳平自然裝十分熱情,道:“多謝楊司馬!”
於是二人並肩而行,朝城牆之上走去。剛走了幾步,孫勃卻又走了上來,說道:“陳司農留步!”
陳平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孫勃,他並不認識此人。旁邊楊真趕緊給他介紹:“大司農,此乃是本關鹽曹孫公勃!”
陳平一聽,微微笑道:“原來是孫鹽曹,失敬!”
孫勃說道:“久聞大司農乃是夏王之左膀右臂,才氣逼人,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我也送送先生。”
旁邊楊真一看,你都說些什麽?當心讓藺校尉給聽見了。
不過一個念頭又突然出現在楊真腦海之中:此人剛才借故出去了,未在大廳內,莫不是與陳平的小童聯系上了?否則怎會如此客氣?
哎!這孫勃也是人精!不過,你再聰明,這頭功還不是被我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