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氣溫在短短的時間內驟升,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省腫瘤醫院住院部。
剛踏進醫院,韓粟鼻子一縮,渾身不自在。空氣中隨處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且讓人反感,如同慢性毒藥,讓人提不起精神。
這裡沒有兒童醫院熱鬧,到處透著一股死寂,仿佛早已被宣判了死刑,這裡的人臉上看不見一絲希望之色,眼神中透露出無奈與哀傷,就連最後痛苦的掙扎都顯得有些奢侈。
他感覺到了冷。
要說查到崔母的病房,通過警方調查很容易,不過由於今早發生的醫鬧事件,稍微一打聽就不難找到崔母的病房,包括其病症。
肝髒惡性腫瘤中期。
617病房。
韓粟抬頭瞧了一眼,穩住心神,輕輕地敲了下門。
“進來吧。”
裡面傳出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略顯滄桑。
他推門進去,站在門口環視一圈,看了個大概顯得有幾分拘謹。這是三人間的病房,目前只有一床病人,睡在中間床鋪的婦女,六十來歲的年紀,臉上爬滿了皺紋,右手上插著針頭,眉宇之間掩蓋不了其擔憂之色。病床旁一個略顯蒼老的中年男子在照顧著,端著飯盒好說歹說的勸著,相見無言。
“小夥子你找誰?”
中年男子的聲音略顯沙啞,他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打量了韓粟幾眼,不禁詫異的問道,提高了警惕。
“哦,是這樣的,叔叔阿姨,我是崔潁的朋友,我來看望下阿姨。”
韓粟微笑道,走到了崔母的病床旁。
崔父一聽,臉色頓時就變了,把飯盒往桌子上一摔,聲音略帶絲哭腔低聲道:“剛送走一個又來了一個,還有完沒完了,我們沒錢了,你走吧,要不然就報警了。”
“叔叔您誤會了,我和李堯不是一類人,我真是崔潁的朋友,剛聽說這件事,中午抽空就過來了。”
韓粟苦笑不已,將買來的水果放在了另一旁的桌子上。
“你...真是潁兒的朋友?”
崔父仍然不敢相信,半信半疑的追問道。
“我還能騙您不成,誰現在敢頂風作案,外面警察可盯著呢。”
“哦...小夥子那你坐,快坐。”
崔父站起身來,示意他坐在第一個病床上,臉上這才勉強露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也許是發自內心。
“阿姨的病情怎麽樣,好些沒,崔潁可擔心著呢?”
韓粟注視著病床上的崔母,又轉過頭來看向崔父,弱弱的問道。
“還是那樣子,肝癌中期,得盡快的動手術做肝髒移植。”
“叔叔您別擔心,阿姨的病會盡快好起來的。”
韓粟長歎一聲,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誒。”
崔父應聲點頭,崔母的病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躺在病床上的崔母始終沒有說話,她給崔父瘋狂使著眼色,似乎急迫的想詢問什麽,但是自己卻開不了這個口。
“小夥子,你叫什麽?”
“叔,您叫我韓粟就行了。”
“韓粟啊,叔有個問題想問問你,我們到外面去談談。”
崔父一咬牙,二話不說的拉著韓粟就出去了。
“叔,您說吧,有什麽問題盡管提,我一定回答。”
韓粟摸了下鼻子,他心裡非常清楚崔父即將要提的問題,不外乎崔潁的近況。
“韓粟,
你既然是崔潁的朋友,那你知道這丫頭現在在哪嗎?” “不瞞您說,崔潁現在在公安局。”
韓粟思忖了一會,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直言回答道。
崔父沉默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不禁急道:“這死丫頭到底幹了什麽,他媽都這樣子了,還不聽話。”
“叔,您別急,崔潁沒乾壞事,只是做錯了事而已,現在已經在改了,說不定再過幾天您就見著她了。”
“你不用安慰我,這丫頭殺...”
崔父發出了一聲重重的鼻息,無奈的別過頭去。
“行了,小夥子你先回去吧,崔潁有你這個朋友挺好的。”
他揮了揮手,轉身便走進了病房。
韓粟很快也離開了腫瘤醫院,按理說如果崔潁把市區的兩套房子賣掉,交上崔母的治療費應該是綽綽有余,不過就目前而言,現在有個幾百萬根本買不回崔母的健康。
他去了最近的地鐵站,看到地鐵站的各個出口方向上寫著,B出口、省腫瘤醫院;D出口、省精神衛生中心。韓粟記得張朝安這個特殊的病人,為了進行下一步的確認和方便後期的治療,以及全方位的保護,他被安置在了h大附屬醫院。
“喂...羅教授,是我...韓粟...”
“哦...韓粟呀,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想向您請教一下有關心理疾病的問題,羅教授,您現在方便嗎?”
“心理疾病的問題...那行吧, 我現在在附屬醫院,等會有個會議,你先回學校等我,我稍後就過去。”
“不用了羅教授,還是我去醫院等您吧。”
“那也行,韓粟...你暑假在幹嘛,現在可要好好規劃,我安排你去那個研究機構看看吧,雲霄就在那裡。”
“我在景山公安分局幫忙。”
......
說來也巧,前幾天對張朝安進行的專家會診,其中羅湯教授就是韓粟在h大的研究生導師,不過他還是在那個匯報工作會議上得知的。
他心裡很清楚,羅教授在醫院是沒有工作的,這突如其來的會議肯定是與張朝安脫不了乾系。韓粟到的時候羅教授正在開會,他在精神科等待,閑來無事便到處轉轉看看,在科室的工作牆上,他看到了精神科副主任醫師張浩南的照片,他赫然也參與了當天的專家會診。
“怎麽,要看病?”
韓粟回過頭來,正瞧見兩個人笑吟吟的盯著自己。
羅湯教授,張浩南副主任醫師。
“自己該怎麽判斷自己可以來這裡看病了?”
他遲疑了片刻,沉吟的反問道。
“嗯...這個問題嘛......當你看周圍人都像是神經病時,你就可以來我這裡看病了。”
年輕人抬了抬金絲邊眼鏡,似笑非笑的回答。
“那要是周圍人都感覺自己像是神經病呢,也可以來找您嗎?”
“可以啊,現在就可以,我們去辦公室聊聊。”
年輕人頓時來了興趣,回頭瞧了一眼羅教授,抬手示意請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