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就是最好的資本,幾個小時的休息後,托尼一掃昨晚的疲累,重新變得精神煥發。
吃過午飯,他靠在軟椅,一邊喝著下午茶,一邊拿著報紙隨意翻閱,無意間看到時政板塊上、關於堪薩斯—內布拉斯加法案和輝格黨分裂的描述時,不禁怔了一下。
歷史的洪流滾滾向前,絕不會因為一塊小石頭的插入更改前進的方向。
輝格黨分裂,共和黨崛起,雙雄爭鋒的時代即將來臨。
那場戰爭果然還是無法避免。
托尼搖搖頭,心裡有種莫名的煩躁,他們家是奴隸主,父親又是民主黨高層,若是戰爭發生了,想避都避不了。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道,
“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
“讓他等著吧!”
托尼煩躁地揮揮手,繼續瀏覽關於輝格黨的新聞。
管家嘴角抽搐著,顯得很尷尬,等了半天,見自家少爺仍沒有起身的意思時,苦笑一聲,緩步離去。
關於輝格黨,托尼了解不多,只知道亞拉伯罕·林肯曾經是輝格黨成員,後來加入共和黨,成為美國最偉大的總統之一。
看完幾篇關於政治局勢的描述,托尼對這個黨派的現狀和困境也有了一定了解。
黨派分裂的原因往往是因為派系爭端,輝格黨也沒逃脫這個命運,不像民主黨,輝格黨人的出身很複雜,幾乎囊括各個階層,有大奴隸主,比如比爾·雷蒙斯,有工廠老板,比如馬歇爾·格雷戈裡,有農民,比如亞拉伯罕·林肯,有個體商戶,比如約書亞·布魯斯……
各個階層的加入給輝格黨注入了澎湃的活力,讓它在短短二十年的時間裡就發展成為一隻可以和民主黨叫板的團體,但成員的複雜化也帶來了分裂的隱憂。
不同階層訴求的利益是不同的,你不能指望南方農場主和北方製造廠老板有相同的想法,而奴隸製的複蘇和美國西部擴張法案就成了這一切的導火索。
看完這些報紙,托尼回到房間裡,開始寫信。
上周末,大哥安迪來信說,他準備參加輝格黨,托尼不知道他受哪個混蛋的蠱惑才做出這種愚蠢的決定,作為家人,他必須阻止這件事。
筆尖擦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聲音回蕩在安靜的房間裡,就像一首悠揚的樂曲。
噔噔噔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托尼放下羽毛鋼筆,轉身看著出現在門口的萊特議員。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下來,這對血脈相連的父子出現在一間房間裡,卻同時變成啞巴。
尼斯·萊特雙手背在身後、腦袋微微上揚,在用行動彰顯父親的威嚴,可惜這種威嚴似乎並沒有起到作用。
一分鍾,托尼抬手指了指屋門,道,
“沒事兒的話就出去吧,我很忙。”
尼斯·萊特表情一僵,努力營造出來威嚴瞬間消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最近這兩個月,面對兒子時,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束手束腳的,根本親近不起來,雖然以前也不怎麽親近。
“那個……”
他咳嗽一聲,道,“聽喬治說,你昨晚殺人了。”
“嗯!殺了一個。”
“感覺怎麽樣?要不要緊?”
萊特議員壓低聲音,話語間透著似有似無的關切。
“不知道。”托尼搖頭,道,“沒往屍體上看。”
“你應該看一眼。”
萊特議員又變得嚴肅起來,充滿了嚴父的威嚴,
“萊特家族的子孫絕不能是膽小鬼。” “嗯!知道了,還有事嗎?”
托尼點點頭,平靜的話帶著淡淡的梳理,好似主人在驅趕不受歡迎的客人,萊特議員張開口沒話說,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失敗,大兒子離家兩年,半句話都不回,老婆不搭理自己,小兒子又是這幅德行。
難道自己的品行真的有問題?
他捫心自問,緊接著便搖頭,
“不,不對,不是我的問題,是這混小子太混帳了。”
“羅恩身上的傷是你讓人打的。”
托尼微微皺眉,沒有開口。
“哼!還想隱瞞。”
萊特議員面露不屑,“那三個護衛是我的手下,你們乾的事怎麽可能瞞得了我。”
“羅恩這個混蛋,居然敢背叛我。”
“還有喬治,越來越過分了,連我都騙。”
“安德魯這個懦夫,早晚要讓他嘗嘗失敗的滋味。”
“安東尼也不能放過,收了老子的錢,卻不好好辦事兒,簡直可惡。”
……
……
萊特議員似乎找到了壓力的宣泄口,在那裡喋喋不休,壓低聲音罵來罵去,也不知道都在罵誰,托尼全程保持沉默,一聲不吭。
幾分鍾後,他發泄完了,長舒一口氣,道,
“今天晚上安德魯·杜克邀請我共進晚餐, 你也一起去。”
說完,轉身就走。
他來的快,去的也快,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完全沒有條理。
托尼本以為他會跟自己討論德裡克的事情,為此還細細思索一番,準備了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可萊特議員卻一個字都沒提。
“搞不懂?完全搞不懂?”
他搖搖頭,對方不問,自己也懶得去說,父子間的關系,保持現狀就好。
傍晚的時候,瓦特帶著卷煙機部件出現在別墅門口,同行的還有莉安娜和母親。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萊特夫人出現的那一刻,死寂的別墅忽然多了一絲生機,就好像一束陽光穿過雲層落在黑暗籠罩的大地上。
萊特議員雙手搓在一起,圍在老婆身邊,想開口又不敢,捉急的樣子讓人想笑。
萊特夫人一眼都沒瞧他,抓住女兒的手徑直回到臥室裡,萊特議員在屁股後面緊跟著,直到鼻尖撞上屋門才悻悻地停下來。
托尼問安過母親後,來到大廳,對神色難掩興奮的父親說道,
“你要是不想出門的話,今晚的晚宴,我可以自己應付。”
“就你!”
尼斯·萊特哼了一聲,“混帳小子,你還嫩了點。”
“走吧,我們早去早回,別讓你母親擔心。”
說著,披上大衣,拿起手杖,帶著兩名保鏢大步向外走。
托尼聳聳肩,也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別墅,一輛裝飾豪華的大馬車停在門口,馬車跨度極大,車身布滿條紋,正是早上帶回來的那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