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護衛在羅恩的安排下向四周散去。
等眾人離去後,托尼連忙走到一邊,丟掉手巾,大口大口地喘氣,可是,不管他怎麽用力,那種屍體腐臭的味道卻仿佛揮之不去一樣不斷在鼻尖徘徊。
這種感覺相當不好,幾十上百具屍體被隨意丟在一起,也不掩埋,也不焚燒,任由他們被野獸啃咬,被蟲蛆蠶食,就算是亂葬崗也不過如此。
“你同情那些人?”
羅恩取下腰上的水壺遞給他,
“有一點!”
托尼點點頭,接過水壺,喝了一口,冰涼的清水湧進喉嚨裡,頓時,鼻尖的臭味消散了不少,腸胃也沒有那麽難受。
“多謝!”
他把水壺還給羅恩,道,
“聽管家說,隊長參加過美墨戰爭,戰場上也是這樣處理屍體的嗎?”
“差不多,有一些區別,你想了解的話,可以和萊特先生探討一下。”
“我父親!”
托尼眉頭微挑,記憶中的尼斯・萊特是個不好相處的人,愛好是打獵、騎馬,沒想到居然還上過戰場。
沒過多久,身邊的羅威納犬忽然起身叫了兩聲,羅恩打量著不斷晃動的草叢,笑道,
“他們回來了。”
隨著一人出現,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到這裡。
托尼連忙上前問道,“怎麽樣,找到沒有?”
眾人紛紛搖頭,就在他即將失望的時候,年紀最小的愛爾蘭人羅克把撿來的帆布靴丟在地上,
“我在森林裡找到了這個,看起來像是女孩們經常穿得款式。”
帆布靴尺碼不大,靴面沾滿泥土,腳底還有血液凝固留下的汙痕。
托尼看向道格,問道,“這是不是那個紅皮小鬼的?”
道格認真打量了幾眼,點頭,又搖頭,
“應該吧,有點印象,我記不太清。”
“有印象就夠了!”
托尼轉身看向愛爾蘭人,道,
“帶我去你找到靴子的地方。”
“好!”
羅克點點頭,在前面開路。
找到靴子的地方離這裡不遠,是一處半人高的枯木樹洞,樹洞周圍枯葉堆成一堆,裡面則是一層乾土,扒開泥土,還能下面找到篝火燃燒後留下的灰燼。
“她果然還活著!”
托尼眼睛發亮,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娃子,居然能在身中一槍的情況下從屍坑裡爬出來,還走到離屍坑近幾百米外的地方,若說她是正常人,打死他都不相信,那個小家夥肯定有問題,
想到這裡,他眼珠子一轉,把靴子放在羅威納犬身前,揉著它的腦袋,笑道,
“好伯尼,嗅嗅!找到靴子的主人,回頭我給你加餐,培根、烤肉、還有你最喜歡的蜂蜜抹羊骨頭。”
“少爺,伯尼是狗,聽不懂人話!”一旁的道格無奈道,
“你又不是它,你怎麽知道它聽不懂!”
托尼掃了他一眼,把靴子放在伯尼鼻子前,這頭體態雄壯的羅威納犬不喜歡靴子上的氣味,生氣的別過腦袋,但在主人的強勢威逼下,無奈隻得嗅了幾下,一股濃鬱又複雜的氣味衝進鼻腔,它狠狠地打了個噴嚏,抬起爪子把靴子扒拉到一邊,鼻子貼近地面,一聳一聳。
“好伯尼,果然沒讓我失望!”
托尼松開狗繩,讓它自由行動。
幾秒鍾後,伯尼似乎找到了方向,叫了一聲,朝東南方向走去。
“果然是條好狗!”
托尼哈哈一笑,
把靴子丟給滿臉尷尬的管家。 伯尼走走停停,有時還會停下來,在一片地方四處亂晃,但最後總能找到新的方位。
眾人跟在後面,走到大概一英裡的距離後,它忽然停了下來,腦袋下垂,對前面的山洞低吼。
“找到了。”
托尼深吸口氣,和道格一起退到安全的位置,羅恩打個手勢,最前面的三名護衛拔出左輪,裝上槍彈,小心翼翼地向山洞逼近。
空氣陡然變得壓抑起來,伯尼也似乎感受到了這種氣氛,停止了低吼,嘴皮上翻,露出鋒利的獠牙,上身伏地,惡狠狠地盯著洞口。
三名護衛消失在洞口,幾秒後,隨著一陣嘶啞的叫喊聲,一名蓬頭垢面不斷掙扎的小家夥被他們帶了出來。
小家夥一頭亂發,分不清男女,穿著爛皮襖,眼窩深陷,四肢蜷縮,骨肉如柴,瘦弱得讓人心驚。
“就是她,這個紅皮小鬼,她……她居然沒死,這太不可思議了。”
盡管小家夥滿臉灰塵,管家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一時間震驚得無法言語,這麽點大的孩子,身受重傷,居然能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還能在這種充滿危險的原始叢林裡生存四天,這簡直就是奇跡。
托尼上前幾步,走到小家夥身前,上下打量她一遍,看到她腹部上那片快要消失的傷疤時,瞳孔微微一縮,
才四天時間,子彈留下的傷口就消失了。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對兩名護衛吩咐,讓他們看好這個小家夥,便和眾人一起返回莊園。
回到莊園後,三名女仆把小家夥帶走,裡裡外外仔細清理了一遍,又給她喂些食物、換了衣服,等她身體稍微好轉、有了精神,便再次把她捆綁起來,帶到托尼面前。
屋門閉合,燭光打在牆壁上,像歡快的舞女,隨著微風,歡快地跳動著。
托尼坐在椅子上,單手拖著下巴,手裡牽著狗繩,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孩。
女孩大約十一二歲,暗金色的頭髮,棕黃色的眼睛,膚色介於白色和棕色之間,應該是白人和墨西哥人混血,五官輪廓鮮明,卻沒有正常白人那樣寬大,更柔和了一些,比較符合東方人的審美觀點。
從長相來說,這張臉足以稱得上漂亮可愛,神似上輩子的一位美國甜心,隻不過那雙眼睛實在過於陰冷,眼球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像狼一樣,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托尼咳嗽一聲,踹來一腳伯尼,羅威納犬起身狂吠,血盆大口在眼前不斷開合,嚇得女孩渾身一顫,表情恐懼又委屈。
“這樣才對嘛!”
托尼嘴角上彎,揉揉伯尼的狗頭,讓它安靜下來,問道,
“女孩兒,能聽懂我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