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接下來的兩天還算安穩,狼人沒來,莊園裡也沒有別的怪事發生,似乎一切都在回歸正常,不過,托尼卻總是放不下心,
那天晚上,狼人臨走時那一眼神他看得很清楚,裡面的怨毒即使相隔幾十米也能清楚的感知到,隻有殺父、殺母之類的滔天大恨才能引發出這麽深的怨恨,
他有種直覺,那家夥肯定會再來,
而且,下一次它來的時候,一定會要自己的命。
隨著時間推移,恐懼感不斷在內心滋生,就像發芽生長的種子,最終成長為參天大樹,死亡的氣息不斷在周身環繞,讓人寢食難安。
“不行,不能坐在這裡乾等。”
托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種冥冥中的感覺太真實了,就好像真的要發生一樣,那種仿佛置身於黑暗深淵裡、四周都是食人野獸的恐慌感不斷折磨著他,當下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拿起手杖往外走。
“少爺,你要去哪?”
“找人!”
托尼頭也不回,走到門口時,停了下來,轉身道,
“道格,我記得幾天前我打獵的時候,是不是誤傷了一個女孩?”
“少爺說得是那個紅皮小鬼!”
“紅皮小鬼?”
托尼楞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因為印第安人經常在身上塗抹紅色染料被稱為紅皮鬼,時間長了,當地人也就養成了一種習俗,習慣性稱把那些膚色稍暗的混血兒為紅皮小鬼。
“沒錯,就是那個紅皮小鬼,她在哪?”
“後山林子裡。”
聽到這句話,正在穿外衣的托尼忽然停了下來,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身後的老管家,
“道格,我記得當時給你的命令是:用盡一切辦法讓那個孩子活下來,誰讓你把她丟到後山林子的?”
“這……”
老管家語塞。
托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披上外衣,大步向外走。
這裡是十九世紀的美利堅,所有來到這片大陸的人都是侵略者,在他們眼中,除了白人,其他有色人種都屬於下等物種,和動物同列,既然是動物,自然不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他知道這點,來自21世紀的靈魂卻無法認同。
“帶我去後山,我要找到那個小鬼,你也一起來。”
“好…好吧,我這就去找羅恩。”
道格不知道自家這位二少爺又發什麽瘋,但作為萊特家族的忠實管家,他必須遵從主人的命令。
沒過一會兒,托尼、羅恩、道格還有一眾莊園護衛浩浩蕩蕩地向後山走去。
喬治亞洲瀕臨墨西哥灣,是溫熱帶海洋氣候,全年氣候宜人,植物種類繁多,在後世就有森林之州的美譽,更別說沒有經歷過工業開發的十九世紀了。
出了莊園,迎面便是一眼看不到頂的高山,山上樹木蔥蔥,草木十分繁盛,走在裡面就仿佛進入了南美的亞馬遜叢林。
原始的叢林充滿了各種變數,危險無處不在,
毒蛇、蜘蛛、蜈蚣、毒蟻、狡詐的美洲豹還有享譽世界的箭毒蛙。
沿途走來,不過兩公裡的路程,這些要人命的東西他居然都見識了,原始叢林的可怕讓人心驚,他無法想象那個被自己的誤傷的女孩如何在這種地方生存。
表情緊繃的眾人在山路的盡頭停了下來,道格指著前方的土坑道,
“那個紅皮鬼就被丟在裡面。”
托尼點點頭,正要向前時,卻被管家攔了下來,
“少爺,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透,別過去了。”
托尼皺眉,掃了他一眼,把帽子摘下來丟到一邊,繼續向前,剛走幾步,看到土坑裡的場景時,頓時僵住了,臉頰不斷抽搐,身體像過了電流一樣打擺子,臉色快速變換,由白轉紅,又紅轉青,最終只剩下滲人的白。
活了兩輩子,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見到這樣的場景。
屍體,大片的屍體,成堆的屍體,赤裸的屍體,毫無秩序、丟垃圾一樣隨意堆放在土坑裡。
屍體大小不一,形狀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孩子也有老人,有的只剩下骨頭,有的還剩血肉,血肉沾在骨骼上,周圍爬滿了蟲蛆,一股難以言喻的腐臭味直衝鼻腔,像一顆引爆的原子彈直接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托尼身體晃了一下,用手巾捂住鼻子,喉嚨急劇蠕動著,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身為成長在二十一世紀和平年代的青年,他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十幾米寬的土坑,堆滿了屍骨,粗略估計最少有幾十人,這些屍體的身份是什麽,不用猜也知道,除了莊園裡的黑人奴隸,不會有別人。
“少爺……”
道格上前扶他,掃到坑內的景象時,臉色也是一陣難看,
“我沒事!”
托尼搖搖頭,走到一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而後捂住鼻子重新回到土坑前,一邊觀察坑內的情況,一邊對道格問道,
“那個女孩當時穿什麽衣服?”
管家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一件棕色的皮裙。”
“棕色的皮裙!”
托尼以此為出發點,在那些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體上看了一遍,半響,微微搖頭,凝聲道,
“不對, 她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不可能呀?我親自……”
說到這裡,見自家少爺的表情有些難看,連忙閉上嘴巴,
後邊的羅恩也走了上來,叼著煙鬥,看到坑內的場景時,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顯然,這位上過戰場的士兵對屍體的熟悉程度遠超常人,他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一遍坑內的情況,微微搖頭,道,
“那個小鬼確實不在這裡。”
“會不會被野獸叼走了?”道格道,
“有可能!”羅恩吐了口煙霧,“不過從周圍的情況看,最大可能是,她自己從坑裡爬出去。”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老管家音調陡然拔高,“我記得很清楚,扔她的時候,她一動不動,氣兒都沒了,怎麽可能爬出去?”
這個問題沒法解釋,眾人也不明白隊長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是什麽,托尼圍著土坑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別的信息,想了想,走到羅恩身邊,道,
“能不能以此地為中心,在周圍方圓一英裡的地域搜索一遍。”
“這恐怕很難!”
羅恩緩緩搖頭,“我帶的人不多,分得太開,可能遭遇到危險,而且你的安全也無法保證。”隨即,這位面容邋遢的中年一轉話鋒,笑道,
“不過,如果少爺您執意要搜索的話,最多半英裡。”
“好,就半英裡。”
托尼沒有過多要求,這次前來本就是一時之念,他懷疑那個被他誤傷的女孩跟狼人有關聯,但隻是懷疑,沒有證據,能找到線索自然很好,找不到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