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陸元甲剛剛吃罷早飯,陸彩衣便跑了過來,在那一大堆剛剛做好的衣服裡挑來選去。
“今天可是去見太尉,可得穿得體面些!”陸彩衣一邊在陸元甲身上比照著衣服,一邊喜滋滋地說道。
“童太尉是多大的官?”陸元甲問道。
“嗯……童太尉現在是知樞密院事,應該就是掌管軍隊的官階最高的朝廷命官了!”陸彩衣道。
“那就是兵馬大元帥了!”陸元甲笑道。
“那可不一樣,童太尉的地位和宰相差不多,人家私底下都稱他為‘媼相’呢!”陸彩衣道。
“‘媼相’?為什麽叫‘媼相’?是官職嗎?”陸元甲覺得這個稱呼聽起來拗口又奇怪,就問道。
陸彩衣一下子就紅了臉,手在陸元甲後背上重重捶了一下。
“哎喲,你打我幹嘛?!”陸元甲被這一下打得突然,不禁回頭問道,卻見陸彩衣臉色緋紅,就越發糊塗了起來。
“你這壞人,我不管了,你就穿這件吧……”
說罷,陸彩衣便一個人跑出了門。
陸元甲一邊穿衣服,一邊納悶,不知方才自己哪句話又不對了。
剛穿好衣服,管家陸順就走了進來,說老爺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父子二人騎上馬,陸順領著兩個仆人駕著一輛馬車跟在後面。馬車上蒙著一層厚布,陸元甲也不知道上面裝了些什麽東西,但看那兩匹馬拉得吃力,估計車上的東西也輕生不了。
走過幾條街道,前面的街面忽然便寬闊起來,半條街都是青石鋪地,街道乾淨整潔,行人卻不多。再往前行了數步,就見一座氣派的院落,灰色的院牆高有丈余,雕梁畫棟的門樓既氣派又敞亮。兩棵幾人合抱的參天大樹,立在院門左右,樹下各臥著一隻雕工精美的石獅子。
一身戎裝的軍卒持槍挎刀肅然而立,一臉的威武雄壯。一位身著青衣的中年人背著手,正在高高的台階上來回逡巡。
離大門不遠處的拴馬樁上拴著幾匹馬鞍精美的高頭大馬,兩乘精致的小轎停在一邊的牆下。幾個仆人模樣的人正湊在轎旁閑聊,那應該都和陸鼎章父子一樣,也是來拜見太尉的,主人進去了,仆人們便在外邊候著。
太尉也真是夠忙的,一大早就要接待這麽許多人,陸元甲心裡暗道。
陸鼎章和陸元甲下了馬,把韁繩交到仆人手裡。
“大總管,今天怎麽如此閑在啊?!”陸鼎章隔著老遠便打招呼。
那總管看見陸鼎章便連忙跑下台階相迎,一臉的笑意。
“哎呀,是陸總船主啊,一大早太尉就交待下來,說陸總船主要過來,讓小的在這兒候著!”
“哦,那可是有勞總管了!”陸鼎章笑道,又回頭拉過陸元甲,道:“這是我新收的義子陸元甲。”
陸元甲連忙躬身道:“元甲拜見大總管!”
“哎喲,船主這是老來得子啊,可喜可賀,哪天還得討船主杯水酒吃啊!”那總管嬉笑著道。
“要吃酒!一定要吃酒!哈哈……”陸鼎章也高興地應承道。
說罷,陸鼎章伸手拉住了那總管的手,陸元甲看見陸鼎章將一張紙片塞進了總管的袖中。
“哎喲,陸總船主總是這麽客氣!”總管笑著收起了袖口。
“太尉可閑在?”陸鼎章問道。
“太尉請陸總船主在花廳稍候。這一大早的,就這麽多人登門,真是沒辦法……”總管指著大門邊的車馬,
有些無奈地搖著頭。 進到府裡,陸元甲就有些眼花繚亂了,院中亭台樓閣之精,假山花木之巧,都是他之前所不曾見到的。
在花廳落了座,仆人獻上了茶,總管道:“陸總船主,請稍候,我這便去回稟太尉一聲。”說罷,便轉身退了出去。
剛剛飲罷了杯中茶,就聽見花廳外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就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道:“陸總船主,讓你久等了!”
隨著聲音,只見一個身著紫衣的高大身影進了花廳,那位總管緊隨其後。
陸元甲的心緊張得幾乎都要跳了出來了,他見過的最大將軍就是八十八師孫師長,可這位卻是比兵馬大元帥還大的官,幾乎就是相當於是蔣委員長在國軍中的地位了。
那紫衣身影挺胸闊步,虎虎生風來在花廳居中的太師椅前,乾淨利落地撩起衣擺,氣勢磅礴地坐了下來,屋中的空氣似乎都隨著他這一坐而震顫了一下。
陸鼎章輕輕扯了一下陸元甲的衣袖,陸元甲這才緩過神來,連忙跟在陸鼎章後面躬身施禮。
“陸鼎章參見太尉!”
“陸總船主,你我就不必客套了,坐下說話嘛。”太尉說道。
“謝太尉!”
陸元甲一直低著頭,正要溜到陸鼎章身後站下,卻聽太尉問道:“這位年輕人是……”
陸鼎章連忙又站起身子,拉過陸元甲,輕聲說道:“元甲,還不給太尉見禮!”
邊說邊用膝蓋碰了一下陸元甲的膝蓋,陸元甲隻好屈膝跪在地上,向著太尉施起大禮來,口中道:“陸元甲拜見太尉!”
“快快平身,陸總船主,你這是搞什麽名堂,這年輕人到底是……”
太尉說著便起身將陸元甲攙了起來。
陸元甲感覺到那雙手寬大而有力,抬頭的一刹那,正與太尉面面相對。只見他黑面黑須,黑黑的劍眉,四方大臉,棱角剛勁,一雙虎目,黑白分明,目光灼灼,懾人心魄,就如同廟中的羅漢一般。
“太尉,這是我前些日收下的義子,正好今日要來拜見太尉,就把他一道帶來了,讓他過來給太尉請安,以後還要仰仗太尉多多提攜才是。”陸鼎章說道。
“哦,原來是陸賢侄啊,坐下說話吧。”太尉一邊打量著陸元甲,一邊說道。
“太尉,前些日子從江南回來,順路也尋了些東西,應該是太尉看著還順眼的,今日送過來,還請太尉笑納。”陸鼎章說罷,便用雙手將一份禮單捧了過去。
“陸總船主說順眼那便是順眼,本官就謝過了,哈哈……”太尉也不推辭,笑著把禮單遞給了身邊的那位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