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
武當山上的春天本就比上下來得要慢,可這春天,總歸還是姍姍而來了。
太極廣場旁的那一株千年水杉,也終於是不情不願地吐出了新一年的嫩芽。幾隻南歸的燕子路過此處,捎帶著在這株水杉之上歇腳,春風拂過燕子啼,倒底讓武當山有了幾分春天的味道。
葉新梧練完劍後,不知道從哪裡找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就這樣躺在思過崖的草坪之上,雙手枕頭,呆呆看著淡藍地天空。
在他一旁,最近都跟著他一道練功的慎虛和清歡也是有樣學樣,嘴裡叼著狗尾巴草,躺在地上抬頭看天。
剛提著食盒走過來的朵顏見三人這副模樣,不禁笑出了聲:“喂,你們三個在那兒幹嘛?”
葉新梧揉了揉發酸的手臂,懶洋洋道:“顯而易見,咱們在休息的同時感悟天地嘛。”
朵顏無奈一笑:“要說兩位道長在感悟天地我信,至於你——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劉姐姐了?”
葉新梧聞言,臉一紅,別過頭喃喃道:“沒有的事,你可別亂說啊!”
朵顏也抬頭看天:“哦,你確定?”
葉新梧小雞啄米似地點頭:“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好吧!”
朵顏點了一下頭:“好的,我知道了。看來你果然不知真心喜歡劉姐姐,分開這麽久你都不想她。下次等我見到她我一定告訴她。你放心好了。”
葉新梧聞言,大驚失色,忙坐了起來哭喪著臉:“哎喲,我的姑奶奶!你可別亂說啊!我哪會不想劉姑娘啊!你行行好,千萬別這麽說啊!”
朵顏嘿嘿一笑:“這還差不多——快,去叫一下晨哥,咱們開飯了。”
葉新梧見朵顏不再深究他剛才的失言,立馬屁顛屁顛跑到大涼魔宮的那個隱藏入口,雙手放在嘴邊,扯著嗓子往裡喊道:“晨哥兒!——快出來啦!——開飯啦!”
沒過多久,洞內傳來一陣窸窣之聲,一身勁裝的趙晨彎著腰,從洞口鑽了出來。
朵顏見狀,三兩步走上前去,滿是關心地問道:“晨哥,今天怎麽樣啦?”
趙晨搖了搖頭:“還是差那麽一點,這大涼霜雪勁也確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
朵顏展顏一笑:“沒關系啦,反正咱們時間還多,不著急,慢慢來就好。”
趙晨笑著點點頭:“來,讓我看看今天吃什麽?”
五個年輕人圍坐在思過崖的草坪之上,從食盒裡面拿出飯菜。除了朵顏外的四個男生在經歷了一整天的苦練之後,本就又累又餓,此時有東西吃,自然是不再考慮什麽形象和禮節,各自都大快朵頤起來。草坪之上,一時間充滿了幾人進食的聲音。
從發現大涼魔宮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三個月時間了。
在這三個月內,趙晨每天都會來這藏在思過崖的大涼魔宮之中,通過大涼魔君密室內的大涼石來修行大涼霜雪勁。
大涼霜雪勁的副作用,趙晨自然知曉。因此,在修習這等功法之時,趙晨也在思考著如何將這等副作用給祛除掉。
雖然自己有誤打誤撞之下修成的太極蓮花護體,但對於別人來說,要是按著大涼魔君的法子來修習這大涼霜雪勁,這後遺症卻依舊無法避免。在趙晨心裡,這等驚世駭俗的功法若是讓它就這樣被冠上魔功之名,終究是不美。再怎麽說,趙晨也算是大涼魔君的後人,他覺得自己也應該有這個義務幫助先輩將這門功法傳承下去。
因此,趙晨一邊修習這大涼霜雪勁,一邊還嘗試著對這門功法進行改良,希望能有一個方法能將這大涼霜雪勁的副作用給抹除。故而,趙晨修習這大涼霜雪勁的進度,就這樣被無限地拖慢。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依然卡在最後的一步,遲遲不得其法。
朵顏見趙晨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不由開口道:“晨哥,你也用不著太過著急,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好了。總有解決的時候不是嗎?”
趙晨端著碗歎了口氣:“我也不想著急,但是眼看著那武舉就快要開始了。我現在的實力還依舊離九段有一些差距,無論如何也不是完顏龍的一合之敵,讓我怎麽能放得下心啊。”
葉新梧大口扒拉著飯菜,囫圇吞下,有些口齒不清地說道:“那晨哥兒,你說說現在問題在什麽地方?說不定大家想想辦法,萬一誤打誤撞找到解決的方法了呢?”
趙晨想了一想,覺得葉新梧說得有理,但依舊有些擔憂,深深地看了旁邊的清歡一眼。小道士被趙晨這一眼看得汗毛直立,不知道這家夥突然看向自己究竟是何用意。
葉新梧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清歡的肩膀:“晨哥兒,你不用擔心清歡。他現在已經是我的小弟了。你就放心好了。小道士,你說是不是?”
清歡頓時漲紅了臉,怯怯地看了葉新梧一眼,點點頭道:“葉老大說的沒錯。”
趙晨有些吃驚,看了看葉新梧,又看了看那唯唯諾諾的清歡:“葉子,你這是什麽情況?”
葉新梧嘿嘿一笑,把在一旁低頭吃飯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的慎虛拉了過來:“很簡單嘛。現在他們兩個都在看我拿來的書,這種事情,對於道士來說可真算是把柄了。嘿嘿,他們現在都得聽小爺我的,不然的話……嘿嘿嘿。”
慎虛和清歡兩人羞紅了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一般。
趙晨炸了眨眼:“之前掌門真人不是說那書沒什麽關系,想拿來給山上道士們講點什麽嗎?”
葉新梧撲哧一笑:“這你也信啊?那老牛鼻子也不過是在給自己找借口罷了。真要他這麽做,那還不相當於要了他的老命?別看他這幅樣子,其實私底下要面子得很呢。”
趙晨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大家都一起來想想吧——現在我是在嘗試著用太極陰陽之道來將勁槍決和大涼霜雪勁的兩股內力綜合,抵消掉大涼霜雪勁的那股副作用,然而這兩者融合是能融合,就是在融合之後總感覺差了什麽。不像太極蓮花一樣可以自行轉動,為我提供內力。如果我不主動去發功,這兩股內力也就只是維持著平衡,不會自行產生更多的效果。所以到現在,因為這個關系,我必須一直將兩股內力不斷融進去,才能將這個平衡一直維持。可問題就在於現在好像這種平衡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我明顯能感覺到,不論我往哪邊再加大力度,都會徹底打破這個平衡,讓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盡棄。所以最近也是很著急,不知道如何是好。”
葉新梧點了點頭:“若是這樣的話,就是說現在沒有辦法能讓這兩股內力在維持平衡的前提下再增大容量,是這個意思嗎?”
趙晨歎了一口氣:“對啊,可是道理我都懂,但就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啊。”
葉新梧撓了撓頭:“你要說練劍的話,我倒是能給你點意見,但是這內力什麽的,我真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啊。”
趙晨白了葉新梧一眼:“我都這麽愁了,你還在那兒裝什麽文化人?”
一直沒有說話,似乎在低頭思考的慎虛突然抬起了頭,試探著開口:“趙兄,我有一個問題不知方不方便問。”
趙晨無所謂地揮揮手:“都快火燒眉毛了,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直接問就是了。”
慎虛點點頭:“不知道趙兄是否是因為這兩種內力都隻依靠各自互相牽製才形成的平衡,之所以不能再加大儲量,是因為沒有更好的辦法限制住這兩股內力?不管往那邊增加都會影響到二者此刻的微妙平衡。”
葉新梧不屑地撇撇嘴:“那不是廢話嗎?剛才晨哥兒都說地這麽明白了。問了等於白問。”
朵顏白了葉新梧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葉新梧見狀,悻悻閉嘴,看了趙晨一眼。
趙晨雖然不知道慎虛這一問是有什麽深意。不過依舊如實答道:“確實如此。”
慎虛略一思索:“那,有沒有辦法能讓自己體內同時產生這兩股內力,控制好二者的量。這樣循序漸進地增加呢?”
趙晨一攤手:“我要是能做到體內同時產生兩股截然不同的內力,哪還至於坐在這兒唉聲歎氣啊?這不是傳說中十段宗師才能做到的東西嗎。”
慎虛點點頭:“若是再加一種呢?”
趙晨還沒說話,倒是一旁的葉新梧忍不住開口罵道:“你瘋了吧?兩種都不可能了!還來三種!我師傅都不一定行吧?!”
趙晨沒有理會葉新梧的叫喊,低頭沉思片刻,隨即猛然抬頭:“難道,你是說……”
“沒錯,道德經!”慎虛不待趙晨說完,便提前點頭道,“之前為了練習太極拳發,趙兄也順帶修煉了一些道德經的內力,雖然不多,但總歸還是算入了門。現在我想說的是,你體內那兩個內力就是因為截然不同,所以會造成兩者的平衡不敢打破。可要是再加入一種內力,使之能暫時隔離一小段時間,在這一段時間之內往兩邊加入相同的量。這樣看來,豈不是能夠實現二者繼續的平衡了?”
趙晨一聽,眼神猛地一亮:“是個好辦法!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慎虛微微一笑:“這其實也怨不得趙兄,畢竟關心則亂,可能會鑽牛角尖走進死胡同。其實趙兄你體內的太極蓮花便是我剛才所說方法的最好佐證。”
趙晨一愣:“此話怎講?”
慎虛笑了笑:“不知道趙兄還記得太極蓮花的雛形是什麽嗎?”
趙晨略一回憶,雙手猛地握拳一揮:“對啊!居然忘記了!”
慎虛放下碗筷說道:“沒錯,你體內太極蓮花,他的雛形無非就來自三重內力。第一,那完顏冷清脫胎於大涼霜雪令的陰寒內力。第二,少林寺空色小和尚的金剛經純陽內力。第三,就是小道我的道德經太極內力。其中,完顏冷秋和空色小和尚的一陰一陽兩股內力就形成了太極蓮花最初的那陰陽魚,而小道的內力就成了維持這陰陽魚平衡的那朵蓮花。三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才最終誤打誤撞在趙兄體內產生了那神乎其神可以自行進化的太極蓮花。咱們現在若是將這樣的方式,再重現一遍。雖然多半不可能再產生一朵太極蓮花,但是讓大涼霜雪勁和勁槍決陰陽交泰維持平衡穩定,想來問題應該不會太大才是。”
趙晨聽罷。放下碗筷站起身子,轉身便朝大涼魔宮那條密道跑去。
朵顏有些不放心,出聲問道:“晨哥,你去哪啊?飯還沒吃完呢!”
趙晨揮揮手,頭也不會鑽進密道,眾人只聽得密道內傳來一陣叫喊。
“你們先吃,等我成就九段,再出來和你們一起吃飯!”
四個人面面相覷,都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
兩個時辰後,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朵顏又一次提著食盒來到了思過崖。
葉新梧和慎虛清歡三人這整整一下午都坐在原地沒有練功,三個人都怔怔看著那大涼魔宮密道的洞口,大氣不敢出一聲。
朵顏剛想問他們趙晨有沒有出來,卻突然聽到一陣巨響。隨後,地底之下又傳來了一陣轟隆轟隆之聲。
四個人被這一道巨響給嚇了一跳,各自瞪大了眼,顯然都在為地下宮殿內的趙晨感到了擔憂。
朵顏兩手緊緊握拳, 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忍了半晌,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向葉新梧問道:“葉子,你說,晨哥他不會有事吧?”
葉新梧此刻也緊張得手心冒汗,一道道冷汗從額頭流下,不過卻強行穩住顫抖的牙齒,回到道:“放心,晨哥兒一定不會有事的。”
就在二人這一問一答之間,那密道內出現了一個灰頭土臉的身影。
只見趙晨身上盡是灰塵,從密道內爬了出來,臉色陰沉。
朵顏見狀,以為趙晨最後還是失敗了,不由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晨哥,不要緊,一次不成功還能有第二次的!”
趙晨臉色古怪地看了看面前四個人。
“誰說我失敗了?只是剛才太激動,把宮殿毀了一角有些心疼而已。”
蓮開八十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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