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第一縷陽光傾灑到大地上的時候，洛陽城外的演武場，早已擠滿了人。

這一場牽動了整個大成王朝所有人神經的武舉，終於要在今日迎來最後的決賽了。

整個洛陽，幾乎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原本空間就不算太大的這片演武場周圍，已經被前來觀戰的熱情看客們給擠了個水泄不通。

究竟什麽叫人山人海?眼前這人人都摩肩接踵，絲毫沒有更多活動空間的一幕，就叫做人山人海！

原本因為擔心自己擠不進去而愁眉苦臉的羅老二好運氣地遇到了剛巧趕來的宋玉堂。羅老二也沾著幫主的光，走進了葉家的那一間包房內。

“喲！羅老二！好久不見！”

羅老二剛一進門，就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到了他的耳朵當中。

羅老二笑著抬起頭朝發出那聲音的人看去:“葉公子好久不見！我可是聽說葉公子現在都能禦劍而行了，實在是可喜可賀啊！當初第一眼看到葉公子，就知道葉公子絕非常人，現在果然證明了我羅老二眼光不差！”

雖然羅老二這馬屁拍得並不是太好，但一直以來不是跟著趙晨那個妖怪就是被身為劍神的師傅所打擊的葉新梧聽到有人這麽誇獎他，心裡不禁還是有些小激動和飄飄然。

最後還是宋玉堂看得有些尷尬起來，開口問道:“葉公子怎麽來了?劍神大婚不久，你都不陪著他一起玩玩?”

葉新梧聳聳肩:“別提了！我那便宜師傅，現在有嬌妻閨女相伴，哪還需要我這個不聽話的徒弟啊?我這不被他趕出來了嗎。”

剛推門進來的葉藏卿聽到葉新梧這句話，不由得打趣道:“你還說得大義凜然的。怎麽我倒是聽說是你非要來找趙晨和李炬，把劍神前輩給拋下了呢?”

李炬被當場拆穿之後，臉一紅，哼了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他把心思都放他女兒身上，都不樂意教我了。我出來轉轉又怎麽了?——誒，我看到晨哥兒和橘子了，我先走一步去找他們聊聊看。不用送了。”

葉新梧說完，也不等屋內三人作何反應，一溜煙跑出包房，禦劍朝著剛準備進入場地的趙晨和李炬靠了過去。

期間有幾個侍衛本想攔他一下，可一來這家夥禦劍飛在他們頭上，二來似乎太子殿下明明看到了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這倒讓那些侍衛索性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像根本看不到頭頂的情況一般。

葉新梧從七華劍上跳將下來，嘿嘿笑著伸出雙手，一手摟了一個兄弟:“兄弟們！我葉公子來給你們打氣了！晨哥兒今天可要好好加油！給我拿個武狀元回來啊！”

趙晨哭笑不得地將葉新梧的手從肩膀上撥下來:“不妨實話告訴你，按照積分來看的話，我現在已經是武狀元了。”

李炬也一臉嫌棄地把葉新梧的手給掰了下來:“小心點，你把我這蟒袍弄壞了的話我會挨罵的。”

葉新梧“切”了一聲:“多大回事嘛，我賠你就是了。”

李炬白了他一眼:“全天下就這一件，你賠的起個屁。”

葉新梧聞言眨了眨眼睛，揮了揮手中七華:“我這劍全天下也還只有一把呢。”

李炬抬頭看天，歎了口氣，似乎懶得再同這個家夥一般計較，抬手朝後面指了指:“喏，橙子的休息室在那兒，你要沒事兒就先過去等等，開幕弄完之後我也會過來。對了，朵顏現在就在那兒，你進去的時候最好小心點，那條蛇這兩天好像覺得太熱了脾氣不太好，你可千萬別惹它生氣。”

葉新梧剛轉過身子抬腳要走過去，

聽到李炬這句話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頭尷尬地笑著:“要不，我看我還是就在這兒等你好了，等會兒我們一起進去也好有個照應不是?”李炬沒好氣地擂了葉新梧一拳:“這兒等會兒不允許有人！要麽你給我回你葉家的包房去，要麽你就老老實實去好好待著！”

葉新梧委屈巴巴地低下頭，活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姑娘一般點點頭:“好吧，那我先去了，要是我有什麽不測，你們記得給我師傅說一聲是我不孝沒能給他老人家養老送終。”

見葉新梧這副好像上刑場一般的樣子，就連趙晨都忍不住了，一腳踢在葉新梧屁股上:“你少在這兒給我們裝，快點去！”

葉新梧捂著屁股歎了口氣，一邊無可奈何地往趙晨的休息室走去，一邊自言自語唱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師傅，如果還有來世，徒兒還要繼續做你的徒弟！”

趙晨和李炬見這個活寶終於離開，忍不住相視一笑。雖然打打鬧鬧，但他們三個，就是那雷打不動的好兄弟！

趙晨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朝前面望去。

我來了！

……

在李炬做決賽開幕介紹之時，所有看客都發現今天不僅僅是那八位將軍來到了現場，就連素來很少走出洛陽城門的當今天子李陌，也身著龍袍出現在了這片演武場之上。

雖然皇帝陛下並沒有親自上台發表什麽演說，但只要他出現在了這個地方，那就說明連這位當今天下權勢最大的人，也對這一次武舉無比的關注和上心。對於所有看客來說，能和皇帝陛下同時觀看這武舉決賽，無疑也可以成為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的大事了。

李炬倒也識趣，在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今天參賽的四人和前來觀禮的重量級嘉賓之後，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把手一揮，高聲喝到:“擂鼓！鳴號！戰起！”

在眾看客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中，在急促如雨的戰鼓聲中，在高亢嘹亮的號角聲中，四位參加最終決賽的年輕人各自率領手下隊伍進到了演武場正中。

從北邊進場的，是身著一身亮銀鎧甲，手握大戟的陸長歌。座下一匹棗紅大馬緩緩踱步，氣勢逼人。出禦林軍的陸長歌，今日直接以禦林軍千戶的標準進行了一番打扮。作為大成王朝的核心部隊，禦林軍在扮相之上自然較其他軍隊更多了幾分源自皇家的大氣和恢宏。陸長歌這一出場，便引發了觀眾席上山呼海嘯的歡呼。畢竟，扎根在洛陽周圍的禦林軍，乃是這些來自洛陽城的觀眾最為熟悉的一支軍隊，他們自然而然會對這禦林軍產生一種莫名的親切。

從東邊進場的，卻是那神秘莫測卻實力非凡的郭天機。只見這人並不像陸長歌一般身著戎裝，反倒是穿了一身淺灰長衫，手拿一柄鶴羽搖扇，頭髮用一塊灰色頭巾給包裹起來。騎著一匹灰色瘦馬，優哉遊哉踏入場中，雖然不帶什麽殺氣，但他眼帶笑意羽扇綸巾，卻著實讓無數人想起了當年三國爭霸時代的那位智多近妖的書生。而且，這郭天機原本那妖異非常的相貌，在這樣的打扮之下，更平添了幾分瀟灑和俊秀。看台之上不少女子見狀，也眼冒桃花地尖叫了起來。

從南邊進場的，是那一直以來都不顯山不露水但是卻總是在穩中求勝的黃宇，只見那黃宇今日渾身黑衣黑甲，就連臉上，都覆上了一塊黑色作底的夜叉面具。手握一杆長槍，身背一張大弓，胯下一匹毛色黑得發亮的駿馬也以黑甲負面，煞是凶狠——這就是趙家軍中最為精銳的部隊之一，黑水遊騎的標準扮相。這從頭到腳的一身烏黑，在西北沙漠和草原之上，無疑就是一個個傳說般的存在。甚至在北匈境內，這黑水遊騎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啼。原本嘈雜紛紛的觀眾席，在看到這明顯帶有血腥味的黑水遊騎裝扮之時，那談笑之聲也不禁低了下去。雖然趙家軍現在略顯式微，可當年趙家軍黑水遊騎留下來的一個個傳說，卻深深地印在大成王朝每個人的心中。

最後，從西邊走出來的，便是早早鎖定了武狀元的趙晨。只見趙晨身騎白馬，白衣銀槍，一頭黑發隨意地束在腦後。耀眼的陽光之下，竟給人一種當年那白衣銀槍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死而複生又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的感覺。跟隨趙晨從長安到雪松再從雪松去北匈最後回到洛陽的白馬初雪，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興奮一般，一邊打著響鼻，一邊粗重地喘息。趙晨笑著拍了拍初雪的脖子示意它不用激動，隨後將手中銀槍一甩，勒馬回頭，望向西北方向。爹，孩兒就要去完成您當年未完成的夢了！

這四人裝扮長相雖不盡相同，但所有人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那一股股濃厚的戰意。在所有人看來，這武舉最後的結果，似乎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真正讓人心馳神往的，是這四位大成王朝的天之驕子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為自己正名的一戰！究竟孰強孰弱，唯有以手中兵刃，以麾下甲士而論！

鼓聲漸止，號角漸息，觀眾席上看客們的嘈雜聲響，也逐漸停了下來。

這一片天地，突然只見陷入了一陣令人壓抑而又興奮的寂靜當中，唯有戰馬一聲聲響鼻和士族鎧甲兵刃的摩擦之聲時不時從場中傳來。

決賽，開始了……

……

“呀喲我的媽呀，怎麽辦，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緊張，實在是太緊張了！”

趙晨名義上的那間休息室內，葉新梧一屁股坐下拍了拍胸口，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感慨起來。

早已熟悉了葉新梧這一驚一乍習慣的朵顏見怪不怪，隻白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你在上面，你緊張什麽?”

話雖如此，但正在朵顏手中玩耍小彩卻突然感到朵顏握住自己的雙手在一瞬間加大了力氣，機敏的小彩趕緊從朵顏手中鑽了出來，一邊搖頭感慨還好自己跑得快一邊暗自腹誹主人的口是心非。

另一邊，剛從外面進到房內的李炬也從懷裡掏出一塊手絹擦了擦額上汗水:“就算我不在上面可也會緊張啊。再怎麽說這也是橙子為自己正名的一戰，若是他沒表現好，雖然對結果沒什麽影響，但面子上終究不好看嘛。”

調整了片刻又回復到那一副嬉皮笑臉模樣的葉新梧湊到李炬身邊，用手肘碰了碰李炬，揶揄道:“我看啊，是某些人因為幫晨哥兒幫得太明顯了，若是他失敗了你擔心面子上過不去吧?”

李炬聞言，伸手就朝葉新梧打去，葉新梧一縮脖子躲掉李炬這一拳，嘿嘿笑著:“看吧，被我說到痛處了吧。不過你也別在意那麽多，這趙家軍本來就是晨哥兒他爹留給他的，你這麽做也無可厚非不是。再說了，你說說看，還有誰願意去趙家軍?還有誰能帶的動趙家軍?”

李炬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場中動向，沒有再理會葉新梧的調侃。

葉新梧見李炬不接他的話茬，也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轉頭朝場內看了過去。

演武場之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莫名的肅殺。

因為是四方混戰，為了各自利益考慮，可能真正打起來，也不過是涼涼捉對廝殺的情況。只不過，這誰和誰打，卻是大有學問的一件事。

因為那陸長歌之前已經明確表示過有求於趙晨，故而陸長歌肯定不可能直接去找趙晨的麻煩。而那郭天機雖然好像是衝著趙晨來的，但是在最後的決賽開始之後，並沒有先急著動手，只是搖著扇子笑眯眯地看向另外三人，好像是想要坐山觀虎鬥一般。

最後，還是那個一直沉默寡言面容木訥的黃宇策馬來到趙晨陣前，隔著面具甕聲甕氣對趙晨道:“趙晨，我知道你想要通過這次武舉去雪松城執掌趙家軍。也知道你的武學造詣確實有大將軍當年的影子。然而我們趙家軍的兄弟們，卻不樂意讓一個不懂得帶兵打仗的人來統領我們，因此，我來了。我想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資格，做咱們趙家軍的統率。若是你不夠格的話，那我勸你還是趁早回去做的江湖草莽，別來帶著咱們趙家軍的弟兄送死！”

趙晨聞言，只是微微一笑，提槍指了指還不知道自己這身裝備其實都是他趙晨出錢添置的黃宇，灑然笑道:“行，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究竟有沒有資格，做這趙家軍的統率！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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