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霎時間便凝固了。

　　羅磊揉了揉眼睛，甕聲甕氣問道:“你是太子?”

　　李炬拿起他的玉牌在羅磊面前晃了一晃，嘿嘿笑道:“如假包換。”

　　羅磊雖先是一驚，可隨後還是強行穩住了心神，率先下跪行禮，高喊道:“末將羅磊，參見太子殿下。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身後人包括宋書墨在內皆是有樣學樣，就地拜了下去。

　　李炬有些臭屁地回頭衝趙晨擠眉弄眼做了個怪像，見趙晨並沒有什麽反映，不禁有些悻悻。尷尬地咳了一聲，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喊道:“免禮，都平身吧。”

　　眾人聞言，皆是起身，不過面對這信任太子，依舊是恭恭敬敬給足了李炬面子。

　　李炬先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這個久聞其名長安指揮使一番。怎麽想也沒辦法把這個方臉濃眉一臉正氣的漢子和那個傳說中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所謂“大將軍”聯系到一起。

　　見太子一直直勾勾看著自己，羅磊心中也不禁有些慌張。額頭滲出一層汗水，豁出去一般問道:“太子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李炬呵呵笑了笑:“羅將軍先前不是在找殺死令郎的凶手嗎?喏，就是我這兄弟殺的，將軍準備如何啊?”

　　先前還義憤填膺誓要為兒報仇的羅磊此刻心中不禁陣陣發酸。別說他兒子了，就算是他，太子要殺也就殺了，絕不會有人說半個不字。羅磊無奈地苦笑道:“犬子學藝不精敗給這位小英雄，羅磊不敢多言。只是喪子之痛一時難忍，才說了剛才一番話，還望太子殿下海涵。”

　　羅磊說罷，倒也規規矩矩恭敬行了個禮，讓李炬一時尋不到找茬的借口。

　　李炬沉吟片刻，方才幽幽開口:“羅磊，本太子在洛陽就聽聞你最近破獲了一大起北匈諜子案件，可有此事?”

　　羅磊聞言，心中先是一喜。可當他稍一思索，這太子爺好巧不巧正好在此刻出現在摘星樓，要說不是來找他麻煩的，那絕不可能。眼下之際，只有硬著頭皮邀功一條路可走。大不了和太子關系僵一點。只要把功績報上去，軍部怎麽說也會給自己嘉獎吧?至於這太子登基以後的事，那還離得很遠不是?先把眼下難關渡過了才是正事。

　　想通了這一層，羅磊也不再扭捏，衝著李炬一抱拳，朗聲道:“太子殿下明查！末將今日來這摘星樓，正是為破獲北匈諜子一案而來！”

　　李炬呵呵一笑，問道:“哦?果真如此?那真是恭喜羅將軍了。敢問將軍，這諜子何在啊?”

　　羅磊向側方輕輕踏出一步，將宋書墨讓了出來，隨後低頭拱手:“太子殿下，此人就是埋伏在宋家的北匈諜子。”

　　李炬笑眯眯打量著宋書墨:“羅將軍，據我所知，此人可是宋家當代家主宋書墨啊，有什麽理由串通北匈?”

　　羅磊表情嚴肅，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義正言辭道:“殿下您有所不知。這宋書墨雖身為宋家家主，卻一直貪得無厭，想盡各種辦法多方斂財。當他接觸到邊境走私之後，其中暴利便讓這曾經的宋家家主迷失了自我，夥同家族內心腹多次超北匈走私糧食金鐵。涉案金額已達數千萬之巨。好在宋家大長老宋青葉尚存良知，一面設法阻止一面將此事告知末將。否則的話，任由此人貪欲繼續擴大，還不知會釀成各種大禍。”

　　李炬要不是早就知道了這姓羅的有貓膩，就憑他此刻的表現和那一身正氣的形象，有誰會不相信這個一心為國的羅大將軍?

　　可李炬畢竟知道羅磊究竟在想些什麽，

當下只是輕輕笑著問道:“敢問羅將軍可有此人通敵的證據?”　　羅磊大義凜然地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太子殿下請看。這就是宋書墨寫給北匈諜子的密信，其中記錄了他同北匈的利益往來。若不是宋家大長老宋青葉全力相助，末將無論如何也無法拿到此物。還請太子過目。”

　　李炬裝模作樣地接過信件看了片刻，隨後將之還給羅磊。笑眯眯說道:“羅將軍一心為國，衷心可嘉。照理來說，本太子不光要賞還要重賞。可本太子卻聽說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羅將軍可有興趣聽上一聽?”

　　羅磊心中一震，暗道該來的總會來，面上卻做出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對李炬抱拳道:“殿下在說什麽，恕末將不懂。”

　　早料到羅磊會有這麽一說的李炬絲毫不覺得奇怪，點了點頭道:“哦?既然羅將軍不明白。那也簡單——謝空，來，你把你之前給本太子說的，再說一遍給羅將軍聽聽。”

　　小百戶謝空戰戰兢兢地挪著步子走過來，看了看李炬，又看了看羅磊。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兩尊大佬竟都同樣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和煦的笑容讓謝空更加的毛骨悚然。

　　“謝空，沒事，把你剛才說過的再說出來。有本太子在，還沒人能把你怎麽樣。”李炬見謝空有些遲疑，開口勸慰。

　　謝空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羅磊一眼，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一般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都抖了出來。

　　羅磊雙手環抱，一臉認真地聽著關於自己的這些“黑料”，還時不時故作深沉地點點頭，讓人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等到謝空說完，羅磊還一臉驚奇說道:“這就完了?還以為能聽到什麽有意思的東西呢。”

　　隨後，羅磊又一臉嚴肅地朝李炬拜了拜:“太子殿下。末將做這長安指揮使二十余年，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所疏漏。奈何末將向來秉公無私，有意無意間得罪了不少人。因此外面傳些風言風語，也是正常。其實殿下這些疑惑末將自然理解，末將不說什麽大話來自證清白，殿下大可親自問問這宋書墨，他究竟有沒有串通北匈蠻子。若是沒有，那末將甘願受罰！”

　　羅磊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李炬也不由得為之一愣，抬頭朝後面的宋書墨看去。

　　只見宋書墨對李炬行了一禮，兩瓣嘴唇一張:“太子殿下明鑒，草民……確實有和北匈諜子有所聯系。草民知罪。”

　　李炬瞳孔猛得放大，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