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那一間茶樓之內。
花雪月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向劉雨柔問道:“你不是要買衣服嗎?怎麽一直趴在這兒不動?”
趴在窗口看了許久的劉雨柔笑了笑:“你難道不覺得,這孩子挺有意思的嗎?”
花雪月不屑地冷哼一聲:“有什麽意思?裝神弄鬼罷了。”
劉雨柔搖了搖頭:“他可不是簡單地裝神弄鬼,這孩子的野心可不小。”
花雪月眉毛一挑:“野心?什麽意思?”
劉雨柔伸手敲了敲窗框:“你自己好好看看聽聽不就知道了嗎?”
花雪月皺眉搖頭:“沒興趣,聽到那些鬼神之說就頭大。”
劉雨柔笑著聳了聳肩:“那真是可惜了,其實這孩子講的還挺好的。”
說罷,劉雨柔站起身子,簡單活動了一下四肢,隨後對著花雪月施了個萬福:“既然月老板讓我趕緊去買衣服,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花雪月抬手將一股內力打進劉雨柔體內:“去吧,方圓三裡之內你的一舉一動我都能掌握。只要你不跑出這個距離,你想要去哪都隨你,申時之前記得回來便是。不要等到我去找你。”
劉雨柔微微一笑:“多謝月老板。”
隨後轉過身子,順著樓梯下到茶樓一樓去了。
劉雨柔走後,花雪月也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學著劉雨柔的樣子,將頭趴在窗框之上,強打起精神朝正在街角激情演講的李熾看了過去。
過了不一會兒,花雪月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啊……”
……
朱雀大街是洛陽城內最為繁華的一條街。
不同於錦衣巷的往來無白丁,這朱雀大街作為洛陽城的商業中心,不管三教九流,都有資格到這兒來逛街或是購物。
可供八匹馬並行的寬闊街道平日裡並不允許車馬進入。然而那來來往往的行人,卻是將這一條寬闊的街道給填了個結結實實。
街道兩旁那些個商鋪一個個都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各地特產,甚至那北匈個西域的物件,只要有錢,都能在這裡買的到。
不管是前來旅遊觀光的遊客,還是本就需要來此采購的人,這條整個大成堪稱最為繁華的大街,都從來沒讓任何人失望過。
多年前,某位著名詩人在第一次來到朱雀大街,看到這番繁華景象的時候,當場就吟出了至今仍舊刻在朱雀大街路牌上的一句詩。
朱雀不知人間苦,此街隻聞絲竹鼓。天下繁華十佔五,八馬大道行人堵。
說的便是這朱雀大街當世無雙的繁華。
如此繁華的地方,無處不在的乞丐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不過此地的乞丐同別處比起來,卻是大有不同。
別處乞丐一個個都穿得破破爛爛邋裡邋遢,而此處的乞丐,為了不至於破壞氣氛,也都一個個將自己最乾淨的衣服給穿了出來。也不像別處乞丐一樣拿著個破碗四處哭窮,只在街角處拿一支筷子叮叮當當敲著破碗,高聲唱著一些花鼓調子。對於來往行人而言,與其說他們是乞丐,還不如說是賣藝的更合適。因此,也有不少人將聽乞丐的花鼓調,給加入了來朱雀大街必須要體驗的項目之一。久而久之,在這朱雀大街活動的乞丐,也變成了天下乞丐當中收入最高的一批人。
當然了,這麽好的地方,自然是一個搶手的香饃饃。為了搶奪在朱雀大街討飯吃的資格,洛陽城內的叫花子們曾上演過不止一次全武行。不過到了現在,有資格在這朱雀大街行乞,或者安排誰來此地的,
只剩下了一個人——在趙晨的資助下成功創立了丐幫這天下第一大幫的羅老二。自從上一次被幫主宋玉堂叫去長安幫了一次忙回到洛陽之後,羅老二就一直蹲在這朱雀大街上再沒有挪過窩。雖說他還是乞丐,不過羅老二最近卻是覺得,每天還是要穿得乾淨一點的好,渾身臭烘烘的,自己聞著也難受不是?可全天下除了這朱雀大街之外,還真沒幾個地方可以讓乞丐能穿得乾淨了。同時在這朱雀大街行乞,收入又不低,羅老二還有什麽理由去別處?
這一日,羅老二依舊早早地來到了朱雀大街自己長期待著的那個屋簷下。說來也有意思,原本乞丐在朱雀大街,是沒有固定位置的。畢竟不管收拾得多好,乞丐始終是乞丐,對於很多商家來說,門口蹲個乞丐,總覺得有些晦氣。因此,大多只會允許乞丐在自家門口呆一小會兒,唱幾首小調為自家吸引一些人氣之後,便將乞丐給哄走。可現在,一切卻是不一樣了。
原因倒也簡單。現在給羅老二專門騰出地方的那間商鋪,擁有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幫主宋玉堂所在的宋家。
真要說起來,這間店鋪的長輩在宋玉堂那兒,地位可都沒有羅老二高。要不是羅老二覺得不太妥當,那店鋪掌櫃差點都要專門在門口給羅老二搭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台子來唱曲兒了。
總而言之,羅老二現在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身無一技之長的自己做乞丐能做到這個份上,或許真是祖墳冒青煙了也說不定。只可惜自己早同爹娘斷了聯系,不然的話自己也有機會做做孝子了。過段時間要是可以的話,再討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要真能如此的話,他羅老二這一輩子也就沒有遺憾了。
正當羅老二閉著眼睛飄飄然幻想著美好未來的時候,一陣香風突然從身前傳了過來。
我的天啊!不會想什麽就來什麽吧?!
羅老二猛地睜開眼,真看到一個堪稱完美的女子正蹲在自己面前,笑盈盈打量著自己。
看人本事一流的羅老二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女子絕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至於她為什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羅老二也感覺有些奇怪。下意識警覺起來,微微向後靠了靠。
劉雨柔見羅老二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敲了敲他的破碗:“你叫羅老二是吧?”
本就緊張兮兮的羅老二聞言又嚇了一大跳,天啊,這女人怎麽還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是哪個仇家派來的?不應該啊,我羅老二雖然只是個叫花子,可一輩子行的端坐的正,不應該有仇家才是。
看到羅老二那精彩的表情,劉雨柔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我說,你緊張什麽?放心吧,我不會對你不利的。只不過有事情想要找你幫忙。”
羅老二聞言,這才稍稍放心下來,暗自舒了一口氣,悶聲問道:“什麽忙?我可說好,要找我幫忙可以,但是得給錢。”
劉雨柔呵呵一笑:“你還好意思找我給錢嗎?我那敗家兒子不是給過你兩萬兩了嗎?”
“誰給過我兩萬兩?我一個叫花子,哪可能拿這麽多錢?”羅老二下意識地張口反駁,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最後猛地愣在了原地,僵硬地抬起頭看向劉雨柔,結結巴巴說道:“你,你該不會是……是……”
劉雨柔呵呵一笑:“沒錯,就是我。其實找你也沒什麽太過麻煩的事情,只不過你先幫我把這個拿住。”
說著,劉雨柔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羅老二。羅老二伸手接過,卻不知道這盒子裡究竟有什麽。
劉雨柔對羅老二道:“你小心一點,這盒子裡的東西還挺重要的。晚上應該自然會有人去找你,到時候你把東西給他就是了。”
說罷,劉雨柔站起身子,拍了拍衣角剛剛沾上的塵土,再衝羅老二笑了一下,轉身走進了一家成衣店裡去。
羅老二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收好,心中暗自感歎:看看,我羅老二現在都在和什麽人打交道?那個詞怎麽說的來著?啊哈,上流社會!我羅老二現在也是上流社會的人了不是?
當然,若是羅老二知道晚上將會找到他家裡從他手中拿走那個盒子的人的身份的話,這個乞丐頭子鐵定會更加覺得自己已經完完全全步入所謂的“上流社會”了。
至於還在茶樓內的花雪月,一門心思都沉浸在聽李熾說的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裡去了。倒沒有太過在意感知當中劉雨柔的寫寫畫畫的拿出東西給其他人。畢竟女人家買東西,不都這樣很複雜嗎?
與此同時,幾個長期在朱雀大街遊蕩的小混子,也都像發現了什麽似的,興衝衝朝著洛陽城內某個衙門跑了過去……
……
自從宗釋法師遭遇偷襲之後,整個爛陀寺都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究竟是誰這麽大膽,居然敢在爛陀寺內刺殺不管人品還是影響力都極為出眾的宗釋法師。
猜來猜去,最終所有人都把懷疑的目光鎖定在了一直以閉關為由拒不見人的死法師維智身上。
雖然法師們閉關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維智在這樣一個緊要關頭選擇閉關不見客,卻是讓得無數人都開始浮想聯翩。甚至於有些人已經一口咬定當天夜裡行刺的人,就是維智這位死法師了。
不過,這一系列的謠言,最終還是在當事人宗釋做了澄清以後煙消雲散了。
據說當尚在養傷的宗釋聽說有人胡亂冤枉同位七師之一的維智之時,原本沒有什麽血色的臉上居然暴起了一根根青筋,對著那個告訴他這一消息的小沙彌破口大罵。一面指責那小沙彌亂傳謠言破壞爛陀寺的和諧,一面表示當時的刺客另有其人,而維智之所以閉關,則是因為當時維智正好路過,出手相助之時不小心在刺客手中受了傷也需要靜養。
當小沙彌把宗釋的話又傳出來之後,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般地點頭歎息。
是啊,自己怎麽能胡亂冤枉爛陀寺的法師呢?這些佛法精深早已超脫世俗的高僧怎麽會做這等自毀聲譽的事情?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太過俗氣了。
經此一事,無數人竟然開始突然反思起自己來。是不是自己太過世俗,失去了一顆佛心?
一時間,原本因為推舉主持一事在眾人心中地位隱隱有些下降的爛陀寺,又突然被世人再一次敬佩起來。
你看看,就算是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可這些法師們所做的依然是君子之爭,在“對手”遭受意外之時不光不做落井下石之事,反倒不顧自身安危出手相助。這等高風亮節,不正是這個急功近利的世界最為缺少的美德嗎?
與此同時,整個西域也燃起了一陣轟轟烈烈的尋找真凶的怒火。究竟是怎麽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才會想著去加害爛陀寺那些功德無量的法師?此人究竟出於什麽目的,背後又受何人指示,令得無數人開始紛紛猜測起來。
在排除了天上繁星一般多的可能之後,最終西域的人民們終於是鎖定了一個最有可能的人選。
北匈王爺,完顏龍!
首先,完顏龍現在身在西域可是人盡皆知的事。而能夠傷得到號稱天下武僧前十的死法師維智的人,至少也應該是一個九段的大師。身為十段宗師的完顏龍,自然是符合這樣一個條件。
更不用說,他完顏龍身為北匈王爺,還真有這麽做的動機。想想看,完顏龍想要爭奪天下那真是連路邊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而爛陀寺的存在,無疑會成為完顏龍爭霸道路上一顆可能存在的絆腳石。
別看現在爛陀寺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可若是真被爛陀寺給選出了一個主持。那主持要是覺得完顏龍是個威脅,在他北匈同大成打起來的時候背後稍微捅捅刀子,最後的結果一定是完顏龍不願意看到的。
有動力又有實力的完顏龍,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成為了偷襲爛陀寺法師的大惡人。
完顏龍在都延城暫住的院落門口,每天都聚滿了前來示威的西域武者。雖然沒人敢正面對抗完顏龍,可大家聚在一起每天瞎吵吵,卻也讓完顏龍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好像有一隻怎麽也趕不走的蒼蠅一直在耳邊嗡嗡作響一般。
當然,以完顏龍的驕傲性子,自然不至於出來解釋這麽一件自己根本沒做的事情。在完顏龍門口鬧了一段時間卻沒見完顏龍出現之後,所有人都相信,這位北匈王爺,肯定是因為受不了良心的折磨,灰溜溜回到他那北匈去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