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總是亮得比較晚。
當趙晨被第一縷陽光從沉睡中喚醒時,院子內已經傳來了一陣陣有序的呼喊之聲。
趙晨洗漱完畢,穿上衣衫,走出房門便看到整個金龍鏢局的人都聚在院內,同黃老二一道練著一套拳法。
在吃掉整個黃沙幫之後,黃老二一馬當先,帶著金龍鏢局風卷殘雲般吃掉成匈邊境上大大小小所有馬匪幫派。鏢旗所過之處,大小幫派無不望風而降。畢竟,雖然邊境上馬匪人數不算太多,但總歸還是有些交情在,在得知一些老朋友加入金龍鏢局後的待遇之後,也沒有誰願意和銀子過不去。偶爾有幾個不甘寄人籬下的馬匪頭子還想負隅頑抗,但結果無不是被黃老二和朵顏二人以絕對的實力所碾壓,或死或降。最終讓金龍鏢局統一了整個雪松城方向成匈邊境的所有地下勢力。
一時間,金龍鏢局聲勢無兩,趙晨也順勢坐地起價。不管任何一支商隊,想要出關,就得留下所有貨物總價值兩成半的銀子,不然的話,就算你運氣好能躲過趙家軍的盤查,但依舊留在大漠中假裝馬匪的那一群人,也足以讓你損失慘重。畢竟走私是項暴利生意,這些商隊忍忍痛,也樂得花錢買個平安。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膽,貨物也能順順利利送達,總歸還有得賺,也就都乖乖給金龍鏢局交上錢去。
短短一個月時間,金龍鏢局就賺了個盆滿缽滿。一大幫子曾經在大漠中天天吹風的漢子,不僅不用再風餐露宿,一個個腰包還鼓了起來,連帶著烈風集那幾個老板也都天天眉開眼笑起來。
見趙晨走出屋子,黃老二揮了揮手,示意大家自己練習。隨後一溜小跑來到趙晨身邊,向趙晨匯報著鏢局的情況來:“公子,咱金龍鏢局自正式開張到現在,除開兄弟們的餉銀和日常開銷以外,現在還剩了有……誒,公子,你猜猜看還有多少?”
趙晨略一思索,說出一個自認為很多的數字:“五千兩?”
黃老二輕輕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
趙晨點點頭:“哦,兩千兩?那也還不錯嘛。”
黃老二再搖了搖頭,眼神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激動。
趙晨愣了一下,試探著開口:“你該不會是說……那個數?”
黃老二再也繃不住了,一張嘴幾乎咧到耳朵邊上,大笑回道:“沒錯!咱們現在有兩萬兩銀子!公子!發了啊!”
趙晨略微有些失神,站在原地呆了片刻。要知道,當時他拍下那對野山參一次性花掉五百兩黃金也就是五萬兩銀子,那麽多錢連李炬這個堂堂皇子都得找當地郡守去剝削才拿的出來。萬萬沒想到,金龍鏢局才運作了一個月不到,就已經讓他趙晨有了兩萬兩銀子的身家。這凡是和走私相關的生意,果然利益非同一般啊。
剛進到金龍鏢局院子裡來的蘇茹妝正好聽到二人對話,走到近處衝黃老二使了個眼色。黃老二識趣地退下後,蘇茹妝這才伸手拍了拍趙晨,笑罵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趙晨一驚,回過神來:“啊,蘇姨早。”
蘇茹妝掩嘴一笑:“不就是兩萬兩銀子嗎?要知道你娘隨便拿點東西出來賣,都不止這個價呢。”
趙晨愣了愣:“我娘這麽有錢?”
蘇茹妝點了點頭:“那當然了,不然你以為以你爹那傻小子,能建立起這麽一支強大的趙家軍?要不是你娘,這趙家軍早被完顏龍給打沒了。”
趙晨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麽,硬著頭皮岔開了話題:“對了,蘇姨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蘇茹妝一拍額頭:“嘿,瞧我這記性,差點把正事給忘了——今天我要去一趟雪松城,把上個月攢的銀子給送過去,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趙晨點了點頭:“也是時候去一趟了。蘇姨你等等,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再叫你。”
蘇茹妝掉頭離去後,趙晨叫來了黃老二。兩人一合計,從倉庫裡搬出來一萬兩銀子,兩百斤糧食,還有百來斤上好的鋼錠。將這些東西一一裝好車,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朵顏,一路浩浩蕩蕩開到烈風集寸頭。
早在此地等待的蘇茹妝見到這堪比一支大型商隊的車隊,不由愣了一愣:“趙晨,這些,該不會是要順路去做生意的吧?”
趙晨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都是要送到雪松城去的。”
蘇茹妝嘴唇微張,吸了一口涼氣:“這……你真舍得拿出來這麽多?”
趙晨笑道:“有什麽舍不得的?我又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本來建立這金龍鏢局就是為了給趙家軍籌點銀子。再怎麽說,這趙家軍也是……”
說到這兒,趙晨因為顧及旁人而閉上了嘴。但明白所有前因後果的蘇茹妝確實笑了起來,心中默念:“小姐,你和他真的生了個好兒子。”
隨後,在蘇茹妝的帶領下,整支車隊浩浩蕩蕩上了路。
旅途之上的風景總是單調而又重複的,那些長年在馬背上討生活的鏢師們一個個騎術了得,都紛紛在馬背上打起盹來。趙晨策馬來到蘇茹妝身邊問道:“蘇姨,可以給我講講現在趙家軍的詳細情況嗎?”
蘇茹妝低頭略一沉吟:“之前也告訴過你,趙家軍現在的話事人是當時留下來的三位副將。其一是步兵統領王長金,其二是騎兵統領黃清林,還有第三個是曾經的軍需總管祁北風。”
說到這兒,蘇茹妝突然笑了起來:“要說這三個家夥也是一根筋,當年雪松城一戰他們都沒能參加到,所以回來之後,天天念叨著這條命必須死在雪松城頭,誰都勸不動。現在趙家軍在編的將士加起來,大概有八萬人左右。其中騎兵兩萬,步兵還有六萬。”
趙晨“哦”了一聲:“那還不錯吧?”
蘇茹妝白了他一眼:“不錯個啥啊?當年趙家軍巔峰時刻可是有三十多萬將士。現在這點人,夠用個什麽勁?”
趙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為什麽不多征召一點士卒呢?”
蘇茹妝冷笑一聲:“招?怎麽招?要銀子沒銀子要兵源沒兵源。你是不知道朝廷那些人,現在就欺負趙家軍沒個說得上話的主事人,不光克扣軍餉,連兵源都隻給派最差的過來。你說說這趙家軍怎麽能發展?”
趙晨皺眉:“不給錢我理解,為什麽連兵源也不分給趙家軍?”
蘇茹妝冷哼一聲:“還能有什麽,怕唄。哪個帶兵的會喜歡有一支比自己更強的軍隊?況且這支軍隊現在還沒個真正意義上的頭領,不趁現在排擠他們,還排擠誰?”
趙晨聽的一頭霧水:“他們就放任趙家軍自生自滅?那到時候等完顏龍再次南下,誰來抵擋他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大軍?”
蘇茹妝聞言,也皺了皺眉頭:“現在整個大成境內,還有幾個人當真知道北匈強悍?當年他舍生取義,將完顏龍趕了回去。現在朝廷中那大部分將軍都以為北匈還是一群尚未開化不堪一擊的蠻夷,都以為自己隨隨便便就可做那名垂千古的民族英雄。這等好事當前,有誰還管你區區趙家軍的死活?”
趙晨緊鎖眉頭沒有說話, 倒是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的朵顏握著小拳頭氣呼呼開口:“這簡直太過分了!晨哥你等著,我去找那個瓜娃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要逼著他把趙家軍該拿到的東西送過來!”
趙晨伸出手摸了摸朵顏的腦袋:“哪有你想得那麽簡單?咱們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這趙家軍,絕不應該只是現在這個樣子!”
趙晨話音未落,身後車隊中突然傳出一陣歡呼。
趙晨勒住初雪,抬頭向前望去。
一座雄城,靜靜臥在在天地相接的地方。秋風吹過,帶起城中軍營傳來的一陣陣號角之聲,好似那斑駁的城牆在訴說著當年那段蕩氣回腸的往事。
一滴淚水驀然從趙晨臉上滑落。滴落到橫放在馬鞍之上的龍血長槍正中。
槍輕吟,人落淚。
“爹,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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