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

戲院入口處寬大雨蓬下面，大眼妹蘇華與韓勇站在一起，她在用力地向肖天浩他們招手著。

“快點啦，電影就要開始了。”

肖天浩他們一走到大門口，蘇華便催道。

“有什麽好電影?看你這樣開心?”

肖天浩從韓勇手裡接過兩張電影票，調侃道。

“《一江春水向東流》，我已經看了第二遍了。”

蘇華說著便拉著韓勇的手，往戲院大門裡走。

大華大戲院是民國時期中上流社會的重要娛樂場所之一，開業不久，梅蘭芳就在此演出京劇。是達官顯貴交際來往、娛樂消費的場所，最高票價可達二元大洋，這相當於當時普通百姓一周的夥食費。

肖天浩對於這家國內四大劇院之一的大華戲院早有耳聞。走進進入門廳後，感覺果然名不虛傳。整幢戲院建築平面布局合理，造型典雅細膩，兼具北方端莊大方的氣派和南方靈巧秀麗的韻致。

門廳內迎面正中設有一個寬大的台階通向二樓休息平台，左右各有一個門道通向觀眾廳。門廳內的天花、牆壁、梁枋彩繪以及欄杆扶手雕飾，具有濃鬱的民族特色。

觀眾廳很是寬敞，分上下兩層，估計能容納上千名觀眾。

蘇華買的是貴賓票，座位在第二層的雅座裡。肖天浩、葉晴剛坐下不久，大廳的大燈就熄滅，大屏幕上映的是黑白電影《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是一部抗日戰爭巨變之時發生的悲歡離合、曲折感人的電影。當播放到女主角素芬萬般無奈，投河自盡的鏡頭時，黑暗之中，不時響起了女人輕微的啜泣聲。

走出電影院時，葉晴還淚眼漣漣，跟蘇華一起不好意思地走在後面。

車開夫子廟附近的秦淮河邊一個小吃店停下，店面雖然不大，但豆腐腦、鴛鴦燒餅、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蜜汁藕等南京小吃還很齊全。

“電影票花了我這麽多，夜宵我得吃回來。”

肖天浩幾人剛找到一個安靜的位置坐下，蘇華嘴裡一邊嘟嚷著，一點不客氣地拿起單子點起來。

“這個張忠良太壞了，簡直就是陳世美！”

葉晴好像還沉浸在電影的情節中，對男主角忘恩負義在忿忿不平。

“這只是電影而已，你別太較真。當作消遣就行了，你沒見蘇華每次看完電影后胃口都這麽好?”

韓勇見葉晴入戲太深，還在多情善感，跟樂天派的蘇華差得太遠。

“你們男人是不是這樣?都喜新厭舊?”

葉晴托著下腮，問了肖天浩一句

“古人雲，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女人還是舊的好。”

肖天浩笑著應道。

“哎喲！現在當上記者了，說話也文縐縐了！這可是你真心話?”

蘇華一邊喝著豆腐腦，一邊取笑道。

葉晴捂著嘴巴笑了一下，不過，她內心裡還對肖天浩這個回答還是感到很開心。

“這幾天在忙什麽呢?在局裡沒見到你人影?”

肖天浩側身問了韓勇一句。

“別提了！還是你坐辦公室舒服。這幾天和行動科的人到處在查找共黨的一部電台，都要曬成黑猴子了！”

韓勇雖然是情報科的副科長，但畢竟還算是新人，很多事都要親力親為。而且情報科下面還有情報組，整個情報處一百來號人，不拿出點成績也難於服眾。

“你們做事也要用點腦，南京這麽多電台，你們要是挨家挨戶地查找，不累死才怪呢?”

蘇華在電訊處，這個異常的電波就是她們發現的，自然知道韓勇他們在忙些什麽。

“查找電台?”

肖天浩心裡盤算著，他雖然不方便過問太多。但心裡很清楚，韓勇他們一定是發現到了南京地下黨電台的線索，現在正四處查找。

雖然，南京現在軍用電台、商業電台很多，但按照國民政府的要求，每一台的型號、頻率等信息都要登記在冊。

只有保密局偵測到不尋常的頻率出現，才有如此周折發動大批人馬進行查找。

“看來，要找到機會與顧玉芬見一面才行。”

肖天浩心裡暗暗想道。

…………。

翌日上午。

肖天浩開車來到太平南路。

《新華時報》開張第一天，匡科長要求科裡的人員到各個轄區進行暗訪，看市民對這一份報紙的興趣度和銷售量如何。

肖天浩從書店街步行過去，發現幾乎每一個報攤上，都有《新華時報》在售賣，市民們也正在對頭條新聞在評頭論足。

抬頭看了“萃古舊書店”匾子一眼，肖天浩還是決定上去看一看。

因為，正式的聯絡點還沒成立，顧玉芬臨時的聯絡點存在一些不穩定的因素。肖天浩每次與顧玉芬見面前，都先要到二樓舊書店走一走，從二樓的後窗戶觀察臨時聯絡點周圍的動靜。

二樓舊書店跟平常一樣，客人不多。 苟老板坐在櫃台前眯著眼在養眼。他一見肖天浩走進來，精神一振趕緊站起身來。

“肖老板早！”

苟老板已經清楚肖天浩的身份，態度顯得很是恭敬。

“生意怎麽樣啊?”

肖天浩看到櫃台上擺放著《新華時報》，拿起一份問道。

苟老板張開口，正準備回答時，樓梯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肖天浩轉過身一看，三名身穿黑色警服的警察走了上來。其中，一名手夾著香煙的胖警察掃了肖天浩一眼，然後對苟老板說:“爛賭狗，又在跟客人吹牛呢?”

苟老板的姓本來就與“狗”字諧音，明顯這個警察根本瞧不起苟老板。

“各位警官，抽煙！”苟老板一見到這三個警察出現，剛才那一臉的笑容馬上不見了，苦著臉從櫃台拿出煙來。

胖警察不理會苟老板伸出的煙，走到櫃台邊，拉開抽屜伸手到裡面一摸。

“就這幾個錢啊，你什麽時候才將規費交齊啊！是不是又全部賭光了?”

胖警察拿著橡膠警棍走過來，指著苟老板說道。

苟老板像泄了氣的球一樣，哭喪著臉說:“我早就戒賭了，上個星期周警官已經過來收規費了，你們又要收第二次，我那有這麽多錢啊?”

舊書店裡的客人，見到這幾個警察圍著苟老板，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都嚇得跑下樓去。

肖天浩拿著報紙，站在一旁並不作聲。

他知道，各個轄區的警察對商鋪暗地裡都在收“規費”，然後向警署大小官員進行進貢，警署的頭頭自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