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終於決定召見南音聖女，華貴的馬車從秦宮開出，停在文諾等人住宿的府邸門前。

　　足足六輛馬車，浩浩蕩蕩一字排開，街區被隔離，士卒持著武器，將圍觀的民眾攔在外圍。

　　文諾站在門口，打量著停在門口的馬車，用料極其考究，金絲楠木打底，邊緣雕刻雲狀紋路，漆金粉，反射的金光都有些刺眼。

　　文諾哪見過這樣的陣勢，不由感歎道，“秦王可真是財大氣粗啊。”

　　卻不想帶路的官吏面色一僵，隨後捂面匆匆離開，讓文諾摸不著頭腦。

　　蔡奉解釋道，“大師兄，秦國並不富裕，這些馬車都是先秦王置辦的。就是這些玩意兒，將秦王的內庫搬空了，當年要不是宰相趙青衫極力阻攔，恐怕國庫都要被先秦王耗盡。”

　　“哦，敗家子啊。”

　　“額，差不多。”

　　懷袖上了第一輛馬車，文諾準備和蔡奉上第二輛，卻聽排頭馬車上傳來一聲呼喊，“大師兄，你跟我一輛車。”

　　蔡奉輕拍文諾肩頭，“是啊，大師兄，你就別和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擠一輛車了，在這裡，你和聖女殿下就代表南音。”

　　文諾歎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

　　從梨花街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躲著懷袖，現在恐怕沒法躲了。

　　他傳音給蔡奉，“記得查探一下陳學道的位置。”

　　蔡奉從齊書與白徵玉交談中，無意間得知的名字，隱藏在秦宮中，是秦王尋來的供奉。若不是齊書記性好，恐怕都將這個名字忘了。

　　當年內丹境巔峰的陳學道被秦王召見，之後再也沒聽聞過他的消息，就連他們這些門閥子弟都再沒聽過。

　　不過這已經過去好多年了，陳學道恐怕早已踏入踵息境，若是這樣，文諾還真沒把握與他過手。

　　退路已經被自己堵死，那就隻能硬著皮頭上。

　　上車後，懷袖就盯著文諾，他下意識偏頭，少女的嘴高高撅起。

　　“大師兄，你躲著我幹嘛?”

　　“啊，是嗎?沒有啊，哈哈哈。”

　　文諾目光遊離，懷袖忍不住踢了文諾一腳，只見少年眼睛突然睜大，扭過頭看著懷袖，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小妮子還真敢啊?

　　懷袖冷哼一聲，賭氣似的又踢了一腳，文諾白色的袍子上，又多了個鞋印。

　　文諾苦笑著拍著袍子，這算是個什麽事兒啊，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用一點成年人的方式！隻是這位姑奶奶還在氣頭上，受著唄。

　　也難怪懷袖會生氣，梨花街歸來之後，少女想著與大師兄的關系又進一步，滿腦子都是少年溫柔的目光。

　　於是一大早就去找文諾，結果文諾像是見鬼一樣，躲到蔡奉的房中。吃飯的時候，也都是匆匆吃完，不和她多說話。

　　這下就算懷袖是個傻子，也明白文諾是在躲著她。少女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好了，馬上都要見秦王了，收斂一下。”

　　“不見了。”

　　“啊?”

　　“我說，我不見了。”

　　說罷，少女作勢就要跳車，文諾趕忙攔住她，心想他這算什麽?幼兒園保姆嗎！

　　“別啊師妹，秦王這麽隆重地歡迎你，你撂擔子不去了，別人會覺得咱們南音很沒禮貌。”

　　少女盯著文諾，直到文諾心虛地低頭，錯開懷袖的目光。

　　“你是南音的真傳大師兄，比我這個聖女話語權更重，想必秦王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

”　　文諾一時語塞，連拉住懷袖的手都微微一松。

　　懷袖將自己的手臂抽回來，又坐回位置上，面上嚴肅起來，“大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啊?”

　　文諾心頭一跳，不過轉念茫然地抬起頭，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大師兄，每次你有事瞞著我，我問你的時候，你都是這個表情，我不是傻瓜。”

　　文諾歎了口氣，少女眼裡水光波瀾，他伸出手，想去摸少女的頭，卻又在半空中捏成拳，收回來。

　　懷袖淚花凝在眼眶，美目神光一黯。

　　文諾輕聲道，“從小你就跟在我身後，我也一直將你當做孩子。直到你越來越強，一不留神就把我超過了，我心底裡還是將你當做師妹。我的天賦我自己清楚，你會越走越遠，讓我難及項背。讓我再自私一次，好好保護你，好麽?”

　　懷袖早已泣不成聲，她心中有無數個聲音在呐喊，可都敵不過少年的和曦笑容。

　　她知道他隱藏著一些事情，可他不說，她也就不去問了。因為面前的這個少年，是不會傷害她的。

　　可她還是委屈，她想和他一起分擔，隻是少年是個傻瓜，他想一力扛下。

　　......

　　馬車毫無阻攔地駛入秦宮，停在正殿之前，足以看出秦王給南音聖女的優待。

　　懷袖下車前就帶上了鬥笠，白紗將面容遮掩，也順帶遮蓋了少女紅腫的雙眼。

　　文諾跟在懷袖身後，做足了無名小輩的姿態。暗地裡神念擴散開，結果一無所獲，這讓他心頭不免一突。

　　要麽便是陳學道早已不在宮中，要麽就是陳學道修為高出他太多。

　　懷袖不經意地回頭，眼裡滿是疑惑。文諾朝她微微一笑，聳了聳肩，她便不去多問，繼續往前走。

　　宮殿中也是華美至極，蔡奉小聲介紹道，“秦宮在大陸那麽多國家的皇宮中，也是一等一的奢華。”

　　“那就是暴發戶咯?”

　　蔡奉微微一愣，隨後笑著點頭。

　　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強大，也隻能是泥腿子先秦王那樣徒然暴富的人才乾得出來的事。

　　隨後他看到，一位頭戴玉簾冠，身著黑金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大殿之中，幾條皺紋並未讓男人顯得蒼老，反而使他莊嚴肅穆。

　　帶路的官吏跪在地上，通報道，“參見秦王，南音聖女帶到。”

　　懷袖雙手輕輕搭於左胯，右腳後支，微微屈膝，“懷袖見過秦王。”

　　蔡奉等人舉手齊眉，緩慢鞠躬，兩臂自眉間移到胸前，微微作揖，“蔡奉見過秦王。”

　　唯獨文諾站在大殿，昂首挺胸地抱拳，“文諾見過秦王。”

　　秦王深深地看了與眾不同的文諾一眼，隨後又轉向懷袖， “南音乃是秦國摯交，不必如此多禮。來人，賜座。”

　　候在大殿兩旁的宦官聽到命令，立馬就將早已準備好的座位左右擺好，然後走到一行人身前，一人引導一位上座，落座前懷袖又朝秦王輕點祝懍飼贗趺孀印

　　只見座位安排也是有趣，左右各有六張矮桌墊子，懷袖被引到左邊第一個位置，蔡奉則是被引到右邊第一個位置，隻是懷袖比蔡奉更前一個身位。

　　而文諾，則是坐在懷袖之下，與蔡奉左右相對。

　　看來文諾是南音真傳大弟子的事情，秦王是知曉的。這樣的安排，也合乎情理。

　　坐下之後，又有人端上茶水，每人身邊都候著位宮女斟茶。

　　文諾身邊的宮女靠的極近，當秦王開始寒暄的時候，文諾都聞得到身旁清秀女子身上傳來的幽幽體香。

　　文諾不由得都有些臉紅，手臂感受到一抹柔軟，更是讓他心猿意馬。

　　懷袖輕微回頭，差點肺都給氣炸了，一個不要臉的女人，正一臉嫵媚地靠在文諾身上，胸一直在他手臂上蹭來蹭去。而文諾臉色微紅，非但沒有推辭，反一臉享受地模樣。

　　大殿內氣溫徒然一寒，就連秦王都感受到殺意，隱在暗處的侍衛險些出手，卻被秦王隱晦地攔住。殺氣是朝著文諾而去的，秦王眼中多了幾分興趣。

　　文諾猛地抬頭，將身旁的宮女推在一旁，不理會女子幽怨的眼神，靜靜地品茶。

　　蔡奉不由暗暗為文諾捏了把汗，這下恐怕連秦王都明白了，南音的聖女殿下對她的大師兄，在乎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