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冕提及正事,張春華神色一整,收起了種種小女兒的心思,開口解釋道:“大宛馬雖好,但是以我張家的商賈勢力還是鞭長莫及,所以我為大將軍購置的是純種的匈奴馬(蒙古馬),這種馬雖然體型不如大宛馬大,但是身軀粗,四肢堅實有力,體質粗糙結實,頭大額寬,很適合做戰馬。”
衛冕點了點頭,他本就沒打算買大宛馬,大宛馬雖好但是太過昂貴,如果只是給校尉以上將領配備他還買得起。畢竟他只是一個偽富豪,乍一看很有錢,等手上這筆錢花完之後,他就會被打回原形了。
“由於這一次交易的馬匹數量太大,與我家做買賣的南匈奴商人一時間湊不夠數目,所以我便自作主張命他們前往更北部的鮮卑部族購買。本來此次交易很順利,但是在回頭經過南匈奴領地的時候,遭遇到了大批馬賊的襲擊。最終商隊潰散,購置的數千匹戰馬也被馬賊全部掠走。”
張春華說著話,很是慚愧,即便是匈奴馬,其價格也不便宜,三千匹匈奴馬大概價值三十萬金。這筆交易,可以說是她們張家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買賣,奈何還被劫了道。這不僅令她張家顏面掃地,更讓她覺得對不起衛冕的信任。
“三千匹戰馬,你們商隊的護衛少說也有千余人吧,馬賊的數量有多少,他們可曾留下標記之類的線索?”這麽一大筆錢當然不能白丟,不過張春華一副自責的表情,令他不忍苛責,隻好平靜的問道。
“元福(周倉字),你去將裴元紹叫過來!”張春華向周倉吩咐一句,然後向衛冕解釋道:“此行商隊是由裴元紹帶隊,在馬賊的圍攻下身後重傷,幸好老馬識途才將他帶離了匈奴領地,撿回了一條小命,我想由他親自向你陳述會更清楚明了一些。其實自掌握河東郡以後,我家與南匈奴的商貿關系相當密切,所以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但是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沒過太長時間,周倉就扶著一瘸一拐的裴元紹進了大堂,雖然經過了大夫的調理,但是面色蒼白,看起來傷的不輕。
裴元紹還以為衛冕是來興師問罪的,剛進門就要下跪行禮,他很清楚自己丟的那匹貨物是誰的,與其讓自家小姐難做,倒不如主動承擔責任。
“免了免了,周倉你趕緊扶元紹坐下,要知道他受這麽重的傷,該讓我親自過去才是!”衛冕大手一揮,他都不準備責備張春華了,還犯得著跟他較勁嗎?
裴元紹刀削的面龐微微抽搐,他也是鋼鐵般的漢子,身受重傷陷入重圍都不曾落淚,但衛冕的一句話竟讓他眼眶微紅。
或許這就是寬容的力量,對於責任心極強的人,寬容起到的效果要遠大於苛責,當然前提是對有責任心的人而言。如果是那些既沒有責任心也不懂得廉恥的人,寬容只會助長他們的惡習。
“衛公子,都是裴元紹實力太弱,指揮欠佳,才致使您損失如此慘重啊!”裴元紹捶胸頓足,自責不已。
“你不必如此自責,而且事情也出了,自責也沒有什麽用,我們應該想辦法將丟失的東西奪回來!”衛冕出言安慰道:“而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覺得此番劫奪馬匹是匈奴人早有預謀,並非是普通的馬賊劫道,你給我細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裴元紹慢慢的平複了心情,開始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帶著商隊在鮮卑部族購買到足夠的馬匹之後,就沿著原路返回,在經過狼山(陰山山脈最西端)山口的時候,
大約有一千余馬賊突然殺出,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是縱馬上前之後迅速用彎刀砍斷連接馬匹的繩索,無人駕馭的馬匹瘋跑直接將我們的陣腳衝散,再無反擊之力。我只能一路騎馬狂奔,他們則派了一小股人在後面緊追不舍,其間我的大腿和後背各中一箭,還在馬兒沒事,才僥幸逃了出來。” “那這些馬賊都是什麽打扮,旗幟服飾上可有特殊的標記?”衛冕再次問道這個點,因為少數民族的人都有各自的圖騰,只要弄清楚圖騰就能順藤摸瓜,將丟掉的東西找回來。
“標記?”裴元紹回想許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見到什麽特殊的標記,他們都穿著羊皮短襖,騎著馬,與鮮卑各部族人的打扮沒什麽不同。”
如果找不到具體目標可就麻煩了,衛冕這一下有點擔心,他不能在茫茫大草原上進行地毯式搜索,憑他現有的人手如果真能將這群賊人找出來,恐怕他的頭髮都白了。
“我記得你也是個箭術高手,可以說是箭無虛發,可曾射殺什麽人,獲得一些線索?”
提到這個,裴元紹是氣不打一處來,怒氣騰騰的道:“我本來有機會一箭射殺馬賊頭領的,誰知那混蛋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胸前恰好掛著一塊銀牌,正好擋住了我的箭支!”
“那你可曾看見銀牌上的圖案?”衛冕趁熱打鐵,匈奴鮮卑各部族以銀鑄造銘牌,然後雕刻上自己部族的圖騰,然後佩戴在身上祈求平安。
“我與他當時距離差不多有上百步,而銀牌只有巴掌大小,實在看不清,倒是聽到那馬賊頭領舉著銀牌說著‘感謝狼神’之類的話。”
張春華聞聲立刻走上前,凝眉道:“狼圖騰,南匈奴冒頓(modu)單於所部。看來我的猜測並沒有錯,必定是購買馬匹的數量誘發了他們的貪心,所以一直在狼山設伏,等待裴元紹他們回來。”
冒頓單於是西漢初年匈奴的一支部落首領,因漢高祖劉邦嫁公主給冒頓單於和婚並約為兄弟而改姓劉。上一任南匈奴單於於夫羅,而他的兒子就是姓劉名豹。
匈奴各部有一羝羊為圖騰的,有以馬鹿為圖騰的,而南匈奴這支部落的圖騰正是蒼狼。
“匈奴將敢將主意打到我衛冕的頭上, 看來他們是活膩歪了!”衛冕面色冷酷的道,他正打算收拾南匈奴而缺少理由,沒想到他們自己卻把把柄遞了過來。
張春華見衛冕殺氣十足,趕緊提議道:“南匈奴所部實力雖然不是很強,但是至少有三至五萬兵力,而且匈奴人天生善於騎馬射箭,我想衛公子以大漢將軍的名義與之交涉最好。大漢雖然羸弱,但虎威猶在,小小南匈奴必不敢得罪你。”
她話雖然說得很委婉,實際就是不看好衛冕的實力,畢竟以一萬多人勞師遠征,而且“胡天八月即飛雪”,何況現在已經十月。以外交的手段將損失的戰馬弄回來,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衛冕笑眯眯的道:“你的提議絕對是處理這件事的最佳方法,但是我要的可不只是三千匹戰馬!”
“除了戰馬你還想要什麽?難不成你想將整個南匈奴部落都拿下?”張春華緊緊盯著衛冕的眼睛,突然奪下河東,而後又進駐洛陽,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甚至是異想天開的打算。
“你還真是猜對了,如果不將他們控制在手心,我是睡覺都睡不踏實。其次掌控了南匈奴部族之後,無論是兵源還是戰馬,都將會更有保障。”衛冕也沒怎麽隱瞞,道出自己的目的。
南匈奴掌握的河套地區可以說是黃河以北最肥沃的地帶,無論是糧食的生產還是戰馬的蓄養都遠勝其他地區,這樣的寶地怎麽能不掌握在自己手裡呢?
何況謀奪南匈奴正是迎合沮授的建議,在董卓與關東聯軍相持的這段時間內快速的累積自己的力量。